将浴室里被水汽蒸腾得模糊铜镜擦擦,柳重明看到自己背后伤。
脊杖都是实打实红木,行家法人又经验丰富,起几道青紫色肿块,没有破皮,除疼得厉害,对他来说还算不。
可他怀里这个却没有他这结实耐折腾。
不用等府医来看,只把人扛回屋里时候,他就察觉到曲沉舟已经浑身滚烫,烧得神志模糊,忙面让府医去煮药给人退烧,面吩
“你也……觉得错吗?”他翕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已经被毒哑。
那伞尖从下颌处移开,落在他胸前处,突地用力,他仰面翻倒在泥泞里。
向天空看去,连绵不绝雨滴时不时折射着灯火光亮,如同从天而降帷幕,让他想起那些天大雪,还有在朝阳中策马狂奔而来人。
“重明……”
他在心中低低唤声,挣扎着爬起来。
他脱官服去挡着,拼命想留下点,却有宫人来把他拖开,就着雨水将台阶扫得干干净净。
“白大将军!”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厉声尖叫过。
其实他可以不这样称呼,白大将军早已在私下认可他和重明,重明怂恿着他叫过许多声“姑丈”。
姑丈和姑姑待他如亲子,逢年过节进宫时,姑姑都会提前亲手给他做满满几食盒,像是生怕他在宫里挨饿似。
白大将军还特意嘱咐过,说如果重明以后欺负他,就告诉姑丈,姑丈给他讨回来。
然会哭着爬过来求他原谅。
可那个身影即使在大雨中也跪得笔直,仿佛生根棵树样,没有回头看他。
林管事迎上来,见他沉着脸盯着院里,犹豫片刻还是小心开口:“世子爷,小曲哥已经知错,他年纪小不懂事,求您大人大量,放过他这次。”
“知错?”
柳重明只觉好笑,光看这跪姿,明明就是死也不认错模样,像极刚刚他。
对方像是被他倔强激怒,不等他重新跪好,又是不轻不重击点在肩头。
这次倒下,那伞尖跟上来点在他锁骨上,压得他无法起身,迎面而来雨水灌在口鼻中,无法呼吸。
他紧闭着眼睛,粗重地喘息,不知哪儿来力气,伸手握住伞尖,挪到喉骨上。
快点。
他疲倦地想着,既然要结束,就给个痛快吧。
可从今以后,再没有,再没有白世宁,再没有姑丈和姑姑,是他亲手毁白家。
隆隆雷声中,仿佛有人在不住地诘问:“曲沉舟,你知错吗?你知错吗?”
“错吗?”他也喃喃自问,而后在恍惚中摇头:“没有错。”
有坚硬东西挑起他下巴,迫他抬起头,有人在叫他名字。
透过在灯下泛着光雨帘,他恍惚得几不辨人,过许久才微微收缩瞳孔,隐约觉得这个身影好熟悉。
他挥手打断林管事后面话,让人下去,才走到曲沉舟面前,收伞,沉声叫道:“曲沉舟。”
曲沉舟脊背笔挺,投在面前目光却涣散,不知道落在虚空中哪里。
雨声仿佛永远没有停歇,不绝于耳嘈杂,却显得天和地之间格外宁静,只剩下他个人。
金吾卫拖走尸体,中和殿前冷清下来。
大雨如瀑,把阶前尚未干涸血迹冲洗得四下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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