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在两扇门渐渐合拢缝隙里变得狭窄,仿佛根针样把人刺痛,抱着被褥匍匐在地上人突然跳起来,没有看见柳重明样,跌跌撞撞向门口扑来。
柳重明轻车熟路地当胸将人抱住,手揽在后背,手拦在膝窝里,也不顾又有两只手在他腰上拼死抓挠,就这把人斜着搂在怀里,在桌边坐下。
早上铺好笔墨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地碎纸,墙上是被砚台砸出片泼墨。
雨下起来之前,下人提食盒过来,跟他起站在东厢房门外。
“世子。”守在门口人上前来,轻声说话,像是生怕惊到里面人。
“他今天吃饭没有?”
“送进去,又给扔出来。”
柳重明目光停留在旁窗户上,窗棂被几根木条钉死,但昨天新封上窗纸破:“有力气扔东西,看来还不是太饿,药呢?”
天上有闷雷滚过,雨季留个尾巴,时不时扫亮天空,想必稍后又是场大雨,连风也突然变凉起来。
虽然远不到林管事提起初冬季节,柳重明仍觉得身上冷得厉害。
他站在中庭里,看着东厢房那扇紧闭门,终于清楚曲沉舟在昏沉中反复念是什——儿已长大,祈盼回家。
为找到个能为自己给爹娘送信人,即使知道等待自己惩罚会是什,满怀希冀孩子仍然拼命地逃出来,抓住江行之这根救命稻草,送出满怀希望信。
信上是刚刚学会几个字——儿已长大,祈盼回家。
柳重明隐隐觉得,曲沉舟心中那处不愿被揭开伤疤,就在眼前。
之前提起与江行之有面之缘时,曲沉舟说起曾经逃到街上,当时话里就语焉不详,他本该那个时候就追根问底。
“林管事,那个时候,沉舟几岁?”
“九岁,不到十岁。”
柳重明心中沉,果然是那个时候。
“遵您吩咐,没敢给他硬灌,看秦大夫出来样子,应该也没吃。”
门锁被取下,开门吱嘎声将外面灯笼光亮投进去,屋里没有点灯,柳重明影子被从门槛路向前拉长。
尽头是团凌乱被褥,堆在地上,与人纠缠着。
那人只有截臂膀露在外面,将被褥抱在怀中,整个头脸都扎在里面,若不是那肩膀随着呼吸起伏,几乎分辨不出被子里还有个人。
下人踮着脚尖避开地狼藉,将食盒放在桌子上,退出去。
遍体鳞伤小少年躺在柴房里,是不是靠着对回家期盼,摇摆在生死之间?
可最终等来呢?
他摸濡湿眼睛,在手心里很快被雨前凉风吹干,有下人呈上披风,他拢着坐在中庭里,不想用这副模样去见那人。
他们两个中间,总该有个疯,个清醒。
早前疯是他,如今也该轮到他做主心骨,撑着人站起来。
想来是曲沉舟以为自己已经可以赚钱,只要回到家里,能养得起家里人,爹娘就不会再让自己在外为奴。
而他之前猜测也没有错,曲沉舟虽然跑到街上,却到底没能逃走,只能在慌乱之中求助偶遇江行之,为自己给爹娘带信回去。
所以江行之才会前往长水镇。
柳重明胸口堵得厉害,不想再继续听,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听下去。
“那年快到冬天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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