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依次请安之后,被人引去席上。
他年纪小,又无官职,只是因为姐姐和父亲原因得列席中,虽然年年身边坐得人都不同,
这些日子来,柳重明直在想,有南衙便有北衙,有父亲便有唐叔信、林伯迁,有宁王便有怀王、齐王,有廖广明便有薄言。
似乎所有人都在身不由己地捉对厮杀,团混战。
他呢?
他有朝日总是会卷在旋涡中心,与他相互制衡那个对手会在哪里呢?
送走曲沉舟之前,他曾经拿这个问题与人讨论。
“对,”白石岩只当他冷,扯披风丢过去:“娘说,以后逢年过节,你去不去都行,把小曲哥送去们家住几天。”
“行行行,知道,快到宫门,”柳重明向外示意:“你还有忙呢,你那份酒,就帮你喝。”
宫内中秋宴,宫外自然也要严加巡查,白石岩撑着跳下马车,又转到窗口挤兑声:“算吧,就你那酒量,真放倒,君前失仪,谁都担不起。”
他转身就要走,被柳重明扯着衣袖,说:“石岩,刚刚有个猜想。”
“什?”白石岩见他神色严肃,洗耳恭听。
他说正经,却不想说明白扫人兴。
若是白家现在生姑娘,哪怕隔二十多岁年纪,将来恐怕也免不要入宫。
姐姐入宫时候,他年纪还小,只知道姐姐要做很厉害新娘子,而他们玩游戏里,新娘子都是神气十足喜气洋洋。
可他趴在姐姐窗户上看时,却见姐姐独自坐在梳妆镜前,屋子红艳昳丽,只有姐姐衣着素淡,在遍遍描眉。
他从窗户爬进去,姐姐招手让他过去,抱他在膝上坐着,让他看自己画眉。
可曲沉舟只皱皱眉,跟他说:“这次七返膏,咸,下次少放些盐。”
真讨厌。
他路被领入太极殿,年年中秋宴都设在这里,已经熟门熟路。
皇上带着皇后和姐姐在高台上,左手边是三省主事,右边是三位王爷,各自平起平坐,派和气。
宁王是个没心没肺,入席时候还冲他使劲摆手,他拱手行礼,又轻轻摇头——这里又不是外面设宴,哪是他想去哪里都可以地方。
“猜,”柳重明轻声说:“也许沉舟真实身份,就是你那个还没出生弟弟。”
他说完,立刻放车帘,听到白石岩在外面大骂声“草”,忍不住愉悦得闷笑起来。
不知道石岩自己有没有察觉到,对于曲沉舟,他们早已没早前敌意。
向前行至宫门外不远处,马车停下,外面有宫人迎他下车,回首看时,见不到白石岩,却能听到北衙骑兵踏过街道声音。
踏过护城河,便是南衙守备军,道护城河,把宫城内外分给两家。
那时姐姐念句他早已学会诗——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很久以后他才想明白,姐姐根本不想入宫,她所念无非是个心爱之人,为她日日描眉,而不是与人争那点点恩赐雨露。
姐姐根本没有选择机会。
可在这些世家里,又有几个人能为自己做得主呢?他可以吗?
车帘被颠簸得掀道缝,柳重明在冷风里打个寒颤——他今后也会身不由己地被安排哪家闺秀吗?也会与素不相识人躺在同张床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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