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个虎跳爬起身,双手在地上抄,纷纷扬扬散雪如件雪白大氅,向曲沉舟扑面而来。
可还不等他飞身扑上去,只脚冷静地从旁边伸出来,将他绊倒在雪地里。
“二哥你干什!
他也试着从袖子里伸出手来,被白石磊扯着按在雪球上。
“看到没有,先把这层雪化,就能滚大,咱们来堆个你这高雪人,好不好!”
沁骨凉意从指尖传来,曲沉舟看着自己手掌,覆着层薄薄雪。
上次站在雪地里时候,雪花从他掌心穿过,不知疼痛,不知寒冷,四处片黑茫茫,他点亡魂蜷缩在吊着尸体旗杆下,心中茫然。
可现在,雪花融化在他体温里,他站在光天白日里,有人在身旁聒噪,还有……
“叫磊哥。”
“……”曲沉舟瞟眼柳重明,只轻声问:“是要找什东西?”
白石磊先是团雪球在手里,瞧眼他风吹就倒小身板,果断放弃打雪仗打算,把雪团往地上撂,问他:“堆雪人,会不会?”
曲沉舟摇头。
他在晋西书院时,柳重明也曾提议来打雪仗,他哪敢碰这些天潢贵胄半分,只能死死贴着墙站着,被白家兄弟带头起哄着活活打成个雪人。
在南路禅院住三四天,即将返程时,他们遇上今年第场大雪,不得不多逗留几日。
曲沉舟缩着手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柳重明知道这身体幼年时吃过许多受冻苦,尤其是破相那次,曾在雪地里几番被冻得昏死过去,也不勉强他。
幸亏还有白石磊在,不管三七二十,股脑地给曲沉舟穿得像个球样,硬是把人拖出去。
柳重明施施然揣着手跟在后面。
他微微侧过脸,与柳重明目光对视时,片雪花正落在睫毛上,被覆面中哈气吹化,湿只眼。
还活着,真是好。
谁要管它前尘噩梦,隔世冤孽!
他忽然捧起那颗拳头大小雪球,嘿地声摔碎在白石磊胸前。
白石磊被惊得连连后跳,直听到柳重明忍不住大笑,才瞪大眼睛:“打雪仗吗?来玩啊!”
柳重明刚把他从雪里扒出来,他就脚不沾地地逃回去,任人再怎叫也不肯出来。
第二年旱得无雪,而再之后,他回宫,再没有机会与人玩雪。
皇上虽让画师画他在梅树下赏雪模样,可他看那画,却觉得那梅树下站着,不过是具无生气枯骨而已。
“来来,教你。”白石磊拉着他蹲下来,手把手地教他把雪球推大:“看好,先滚滚,这雪怎不粘呢?看啊。”
曲沉舟仔细地看着白石磊将双手搓搓,在雪球上抚弄几下,而后在雪地里滚,又大圈。
曲沉舟完全没往日从容镇定,茫然无措地站在半尺多深雪里,被裹在层层冬衣里。
眼眶湿漉漉,瞧着委屈,像迷路小兽,不知道盖在覆面下鼻尖是不是也红红。
柳重明倚在旁树上,将团雪球在手里颠来倒去,忽然饶有趣味地想,如果现在把人摁在雪地里埋着,小狐狸会不会立即哭出来。
“白……白小将军。”
曲沉舟低头看着消失在雪下双脚,有些不适应,倒不是因为从前事,只是不知道冰天雪地,究竟要出来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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