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孙绍宗目光忽然停在其中个丫鬟身上,就见那丫鬟将个婀娜身段,折叠在花圃旁边,手里拎着花锄,两条黛眉拧在处,满是愁苦之意。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刚被放逐到外面彩霞——她在荣国府里,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却什时候出过这等苦力?
此时那两只白生生小手上,早磨数个血泡,直将花锄有气无力捣弄着,半日也刨不倒株枯枝。
这情景若是被宝玉瞧见,八成要上去好生怜惜番。
孙绍宗却只是目光微微顿,便不再理会。
尤其这北镇抚司不比别处,白天还能说是肃穆,晚上就只能用阴森来形容,尤其夜深人静时候,老能听到几声凄厉惨叫,唬张成整宿都睡不踏实。
闲话少提。
回府里打听,说是大哥孙绍祖凑巧轮休在家,孙绍宗也就没忙着回后院,而是径自去内厅寻他说话。
自打‘龙根案’之后,神机营整训进度大大加快,孙绍祖基本是常驻城外,说起来兄弟两个也好久都没能在家打个照面。
不过等孙绍宗兴冲冲到内厅门外,却又不得不止住脚步,盖因那厅里白花花几团,围着个黑灿灿大汉,正恣意娇狂。
却说在陆辉那里交卸完差事,独自人出北镇抚司大门,孙绍宗回头看看门楣上红字黑底金框匾额,不由得暗叹声。
虽说对结果早有预料,但陆辉这般杀伐果断,还是让他心头略有丝凉意——要知道这可都是陆辉在江南起家老班底,功劳、苦劳、情分样样不缺。
以后这北镇抚司事儿,能不掺和还是尽量少掺和吧。
孙绍宗将头摇,转身下台阶。
“二爷。”
等他在游廊里渐行渐远,那彩霞却忽然抬起头来,向着不远处株垂柳道:“已经走,出来吧。”
就见那垂柳后面闪出个削肩细腰女子,上前唉声叹气道:“你说你得罪谁不好,偏要闹到二爷面前,这几日求太太几次,太太却死活不敢松口,生怕会恼二爷。”
彩霞挥舞着花锄,在那枯枝根茎上不轻不重捣几下,这才闷头道:“那府里个二爷,这府里个二爷,约莫是命里和‘二爷’犯冲,左右待在外面还能清净些,
得~
看来在晚饭之前,兄弟两个是没法正儿八经说话。
孙绍宗悄默声退出去,顺着抄手游廊路向西,就见两侧花圃里,已经绽放开丛丛菊花。
当然,也有不少移栽失败,枝干已经渐渐枯萎,在那烂漫花丛中显得分外扎眼。
此时几个小厮、丫鬟正拎着花锄,寻那些枯枝刨根到底,重新换上批生机勃勃,也好在重阳节之前,填满这院园秋色。
张成忙把马鞭往腋下夹,探着膀子挑开车帘,又小心探问道:“是去清虚观,还是……”
“差事,回府。”
“好嘞~!”
张成闻言大喜,放下车帘抄起马鞭,啪声脆响,那拉车挽马‘唏律律’嘶鸣几声,便沿着长街奋蹄狂奔起来。
也不怪张成如此高兴,为排查出北镇抚司内*,孙绍宗连着在衙门里宿三个晚上——他倒还好,左右身份在那儿摆着呢,怎也不至于受委屈,但张成区区个车夫,日子可就没那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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