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不愿在此起冲突,又兼着想带走芸芸,于是
这舞厅里迎回来新姨娘,漂亮得同妖怪似,可也不省心得厉害,他念着娘儿们搞不出什名堂来,又因新鲜,纵是纵几回,可如今笑话传半个上海滩,人要脸树要皮,怎着也得立个规矩。
——那是您这八姨太缘故,您得自个儿管教。这句话涂老幺没胆子说,想想李十引诱行径也没脸说,于是皱着鼻子将酒瓶往前送送,正迟疑着要不要同五钱递个眼色,却见李十将慵懒脖子立起来,稍稍往后回敬般磕磕枪管子,随后在军爷未反应过来眼神中冷着脸,抬起右手捏个符纸,飞快地贴到芸芸脑门上。
符纸窜出蓝色火焰,芸芸哀嚎声定在当场,姣好身段勾金边,光芒时强时弱,边缘处开始泛白,几秒后竟隐约透明,似水融般诡异。
几位胆子小小姐姨娘掩着唇尖叫起来。
李十在尖叫声中看向军爷,道:“她是鬼。”
剑拔弩张场子如抽薪柴炉子,“嘶”声便将方才鼎沸欢愉压下来。
李十抬眼看这位军爷,八字胡眯缝眼,精瘦精瘦,说起话来包不住口略黄大板牙,大热天里穿着齐整军大衣,略凸着啤酒肚,军帽帽檐对得正正中。
嗓门大,人却比李十略矮些,此刻仰头打量她,偏偏又耷拉着眼皮,努力做出点不屑顾睥睨姿态来。
五钱在枪管儿抵着李十时便上前三两步,往西服内侧里掏,抽出柄短手枪,隔着两三米距离,精准而稳当地对住军爷太阳穴。
涂老幺跟着掏掏,兜里什也没有,于是壮着胆子抽个酒瓶子,往桌上砸,“砰”声脆响,将场子唬跳,阿音捂着胸口瞪他,句“你大爷”含在舌尖儿,见涂老幺将锐利半截玻璃往前扫,大喝声:“有话好好说!”
她笑笑,神态无辜:“捉鬼。”
军爷揽着芸芸手似被火烫,青筋都跳起来,又顾及维持军爷风范,万不可露出胆怯。于是面不改色捏捏芸芸肩膀,不紧不慢收回来,眯缝眼将李十盯个十来秒,忽而串震天长笑,笑得八字胡都抖起来。
他眼横令副官将枪收,抚掌道:“李小姐!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
枪杆儿落地声音整整齐齐,潮水似兵士有序撤去。军爷在窸窸窣窣衣料摩擦声中望着李十,将脑袋斜,摆个倜傥又客气站姿,回身同副官干笑两声,两手扶在腰间,对李十道:“今儿冒犯,去府上,喝两杯?”
分明是邀请,却用“府上”,谦词敬语塌糊涂,可话从枪杆子里出来,便很有几分力道。
军爷皱眉瞥他,涂老幺指着李十大声道:“你……您瞧仔细,她是个姑娘,两个姑娘做姐妹,跳个舞,拿刀拿枪犯不着。”
李十单提边嘴角,似笑非笑。
宋十九见她不着急,将握半个球右手松开,看眼另边二人,阿罗跨腿半坐在沙发扶手上,捋捋衣裳下摆,阿音立在旁,不大用力地望着,手上绢子攥得略紧。
宋十九见李十瞥她眼。
却听那军爷将芸芸拉,扯到自己身边,哼声:“那可是巧,这八姨太,惯常爱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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