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九点头,半点不气馁,仿佛方才话只是个引子:“那,你舞怎跳得这样好?”
果然是引子,引是对李十过去探究。
李十将头侧靠在玻璃上,随着汽车行进自然而然地晃晃下巴,清淡笑:“从前倒斗,出货时总要同贵人们打交道,若太寒碜,会被压价。”
她未正面作答,却正巧回应宋十九心底探寻。
这样善解人意,也是同人打交道练出来?宋十九闪着大眼儿托着下巴。
话说半,剩下在与阿罗眼神交换里。
阿音蹙眉,阿罗点头应承:“好。”
李十不想讲话,阿音从不多嘴,就连这回来找芸芸,她也未问个缘由,可就在方才李十同阿罗心照不宣默契里,她微妙地觉察出丁点不对地方。
李十在瞒着她。
她将裹着手套胳膊抬起来,横指抵住鼻端。
颔首,恭敬不如从命。
军爷眼瞧着她对那头暗处里姑娘使个眼色,那姑娘便将手腕子上红线拆,又把发卡抽,从盘好发髻里拔出几枚铜板,三两下穿好线,便要上前走到亮处来。
才刚提步,便被旁阿罗伸手拦,阿罗接过编
好红绳交给五钱,令他上前将芸芸绑,又拉着阿音立回黑暗中。
军爷望着五钱娴熟捆鬼动作,瞧得是愣愣,心里头半是信服半是后怕。行动间宋十九上前来寻李十,军爷对上宋十九眉目,惧意三两下散干净,亮着对不大好找招子,抚摸两下腰间皮带,歪嘴笑着问李十:“这是……?”
宋十九顾眼前头
夜深街静,两旁景色飞速倒退,法国梧桐被路灯拓下树影,短短长长地投射在玻璃上,令李十唇鼻颜色会子明,会子暗。宋十九坐在离她个手掌宽地方,视线从副驾上芸芸处收回,又习惯性地搁到李十侧脸上。
自仙乐斯到军爷宅子要好大会,她无聊极,有肚子话想问李十,可见她闭目养着神,怕她困乏,便憋着未出声。
视线像有实体,在李十脸上挠,她便有所感应地睁眼,抬起眉尾询问她。
“舞跳得好不好?”宋十九挑来拣去,先问无关紧要句。
“不大好。”
李十伸手将宋十九拉过来:“也是鬼。”
军爷个激灵,轻浮笑意僵在嘴边,不自觉后退半步扶住枪。再看那宋十九埋着头,头乌发掩着半个白净小脸,他实在不敢细瞧,咳嗽两声转头打量遭,见诸人收拾停当,大手挥示意撤退。
出门候着车,军爷对李十称呼已从“李小姐”变作“女先生”,还客客气气地请她去府里作作清扫,顺路断断风水,瞧瞧这上海滩合不合他飞龙在天命盘。
李十不应承也不拒绝,只默默听着。待三五辆洋车次第停妥当,军爷当先稳坐头车,紧随其后辆安排给李十同两个女鬼,还甚是大方地分辆车给女先生口中朋友,令司机将五钱涂老幺及阿罗阿音护送回公馆。
李十扶着车门站定,见前方军爷滚着飞尘扬长而去,才顿顿步子,走到后头敲两下车窗。阿罗将车窗摇下来,李十看里头阿音眼,对阿罗同涂老幺道:“回去好生歇着,晚上不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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