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最后眼神落到春萍身上,睫毛轻轻地扇扇,然后垂下眼帘。
夜里歇在临近小镇上,镇极小,客栈也破,木质小楼里有遮掩不霉味,偏偏老板爱熏香,冲得味道更是怪异。
李十同宋十九早早梳洗完毕,坐在桌前看书,摊开时里头夹着几页春萍练字时宣纸,李十将其拿出来,忖忖,忽然道:“要直带着她?”
不是命令,也不是逼迫,好似只是随口问,若宋十九说带,她便“嗯”声,再不过问地陪她走下去。
可宋十九犹豫起来,她望着横七竖八字迹,在眼里渐渐糊作团。
命数如此,不是瘟疫,也会是别。
“什时候知道?”
“从知道阿罗爱极阿音,却未插手她生死时候。”李十坦然。
她又叹口气:“同你说过。”
生死有序,勿乱时辰。
“还不知道呐?”瘦猴儿与同伴递个颜色,将筷头在桌面怼怼,嘴撇下来,拉得似哭丧,“前两日雪崩,全死。”
他扬扬下巴,挑着眉头,像在激他后怕:“整个村子。”
对面胖哥果然后怕,并且怕得有些厉害,眼皮子同脸蛋子都抖起来,嘴皮白得同墙腻子似,愣愣转头望着宋十九。
宋十九越过涂老幺望着他身后,呼吸缓慢而平整,拇指指甲抠着筷子,不大用力,像在挠痒痒。
春萍吓得没话,仓皇双眼在宋十九同李十双边来回转,李十却只抿抿嘴唇,叹口气,问宋十九:“花生,还吃?”
任谁说话也能搭两句腔。
他递给涂老幺两个胡豆,问他:“兄弟打哪儿来?”
“原本是北京城,现下世道乱,随处落脚呗。”涂老幺后牙咬着胡豆,“刚从何家村过来。”
“何家村?”瘦猴儿变脸色。
李十右眉动,朝那头侧侧脸。
她问:“若她回去,还会记得们吗?”
“不记得
“可是,”宋十九泪睫于盈地望着她,“你仍旧由着性子,助除疫,险些丧命。”
她说不清此刻震荡在她心里回响是什,总之又是酸又是涩,却又是教化,又是驯服。
她感到李十以目光抚抚她脸颊,同她说:“许多事情,们不见得开始便明白。也有许多事情,开始便知是无用功。”
她顿顿,轻轻说:“愿意陪你做无用功。”
只要你最终懂得,最终解,那便不算无所获。
宋十九回过神来,喉头连接咽两三下,耳后绒毛火辣辣地立起来,她极力平复心情,感到胸腔都酸得发胀,眉目倒是忍住,只有丁点不明显泪花子。
她伸出筷子,有些抖,又放下,然后抬头看李十。
李十坐在身边,以看大人目光看着她。
宋十九低下头,想想,问她:“你早便知道,是不是?”
“是。”李十点头。
“啊,”涂老幺瞧他脸色,笑,“嗨,瘟疫呗,早好。”
他想吹嘘个两回,想想又住嘴,虽说李十没应承什,但他自比阿罗身边五钱,高人不多话,多话不高人。
他于是悠着脑袋晃晃大腿,又专心致志剥起胡豆。
却见那瘦猴儿神色复杂,干干笑声:“您也是命大。”
涂老幺抬脸,听出不对来:“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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