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衍还在劝:“你既然有办法进出平京,不如先回师门……”
“无妨。事已至此,若再退,道心必然破碎。”谢蕴昭冷笑下,“真人只管说。就算不幸身死……死就死。别人死得,死不得?没有这个道理。”
郭衍就点点头。
暮色渐渐占据天空,晚风裹挟着暑气,在墙里墙外飞来飞去。外头有收工回家人大声
“那就是说,其他人不知道。”谢蕴昭低声说。
郭衍只说:“他们都是好孩子。”
“是好孩子,所以定会理解真人做法吗?”她问。
郭衍淡淡道:“不然如何?”
谢蕴昭抿唇:“大可以先叫弟子们出城。”
她说:“不懂得郭真人道理。在眼中,生命重量是相等,凡人和修士谁也不比谁更珍贵。而……看重人,又比不被看重人命更珍贵些。”
“看重吗……是啊,那都是跟随许多年弟子,就像孩子……”
郭衍微微下垂脸颊肉猛烈地抽搐几下,有瞬间他牙关紧咬,但当他再次睁开眼,这张沧桑面容上就只剩下坚定。
郭衍缓声说:“没有想到他们全都会死在大阵手中。但是——是,在决定帮助沈佛心、揭发谢家罪行时,就做好牺牲准备。不管是自己道心、修为、性命,还是……沉香阁弟子。”
谢蕴昭坐在椅子上,抱着达达,脚边是紧贴着她阿拉斯减。
摇尾巴,又舔舔她手。
郭衍也看着她:“你似乎并不吃惊。”
“有些吃惊,又不怎吃惊。”谢蕴昭自嘲笑,“早该想到,能在平京中与谢九抗衡当然是沈佛心,只是不明白,沈佛心是神游圆满佛修不假,蝴蝶玉简也确实很重要,但……”
她盯住郭衍:“郭真人,你在决定帮助沈佛心时候,是否已经做好其他弟子全被诛杀准备?”
老人闭上眼,说:“那是不容原谅罪行。”
“沉香阁是平京第大香铺,也是官府、世家当中众所周知北斗分部,若众多修士全都退去,必然引起谢家警觉。”郭衍说,“没有办法。”
谢蕴昭心里那股凉气越来越盛。
她不再说话,只站起身:“沈佛心在哪儿?”
郭衍不得不微微仰头,才能和她对视。这看去,他好像又成个佝偻、平凡老人,慈眉善目、平和慈蔼,还会语重心长地说:“谢师侄,如果告诉你这件事,你也许就再也脱身不。沉香阁弟子昨日,也许就是你明日。”
“无妨。”
天气很热,即便暮色降临也还是很热。两只毛茸茸体温也很热。
但就在这片微醺炎热之中,她看着老人那坚定、迸射出理想光辉眼睛,心中却产生出股凉气。
她轻声问:“那些弟子们也知道这件事吗?”
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可能会为蝴蝶玉简而死?
郭衍说:“有两个人知道,他们也同意做法。”
“但死弟子是无辜。”
“但死凡人更加无辜。”
谢蕴昭重复:“更加?”
“凡人比修仙者卑弱得多。谢师侄,你情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为钱恒报仇,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凡人比修仙者更加不幸……而不幸人,总是比幸运人更加无辜。”
谢蕴昭握紧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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