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行像众多宫眷样,站在自己马车旁待命。要出远门啦,这份高兴,昨晚上都没睡好,三更就醒,直愣愣看着窗户纸上深黑逐渐转淡。
黎明前空气里,带着清冽泥土芬芳,她深深嗅口,悄声问含珍:“怎还不走呐?”
含珍踮足向前张望,压声道:“在等吉时呢,皇上离京可是大事儿,半点不能马虎。”
颐行轻舒口气,按捺住雀跃心情,安然等着前头发令。
忽然“啪”地声,东华门前广场上传出破空脆响,她好奇地偏身探看,只见两个司礼太监抡膀子甩动起几丈长羊肠鞭,那身段手法,看得她直咋舌,要练成这种身手,得是多少年道行啊!
那三妃是什想头儿,她笑着说:“万岁爷都原谅她们,奴才随万岁爷。横竖可以共处,不可深交,见她们该遵礼数照样遵循,就尽奴才本分。”
这话没有那冠冕堂皇,但却是实心话,太后笑着颔首,“别人打你左脸,你再把右脸贴上去,那可真是傻。敬而远之,面上过得去就行,早前也是这过来,明白你想法,你做得对。”
后来她去,笠意侍奉太后盥手喝茶,面道:“纯妃娘娘圣眷隆重,听说万岁爷近来常流连永寿宫,您这回倒是不去叮嘱万岁爷,想来您也极喜欢纯妃娘娘吧?”
太后自在地捧着茶盏轻啜,曼声说:“喜不喜欢在其次,要紧是皇帝喜欢。儿子是生,什脾气秉性知道,他们自小乌眼鸡似,长大投缘,不打不相识嘛。如今高居太后之位,享尽儿子福,他喜欢偏瞧不上,倒伤皇帝心,母子之间为此生嫌隙,大大不上算。”
云嬷嬷在旁听着,笑道:“太后惯常是个通达人儿,奴才瞧着纯妃娘娘,那品格儿倒有几分您年轻时候风采。”
响鞭为令,就如前朝听政样,皇帝登上他龙辇,御前太监路小跑着,边跑边击掌,示意队伍后列妃嫔们登车。
银朱和含珍将颐行搀进车内,才出紫禁城时候她们只能扶车,等到城外,就能随车伺候主子。
那老长车队,逶迤穿过筒子河,途径地方都扫路,地上洒清水,大道两边拉起黄帷幔。
颐行打起轿帘朝外看,她来京城这些年,勉强也识得四九城路,原想瞧眼那些熟悉景儿,看看路旁商铺和门楼,可惜视线被无尽黄幔隔断,那条通往丰盛胡同路,也瞧不见。
太后也笑,“可不是,才进宫那会儿也是四六不懂,横冲直撞。”
那都是几十年前旧事,自己和先帝爷曾经也是这样深情。如今看着小辈儿,心想他们有他们缘分,人生苦短,只要彼此间相处融洽,做长辈都该乐于成全才对。
无论如何,离开紫禁城,上承德玩儿去,是件特别让人高兴事。
第二日车马銮仪都预备好,随行人员列着队,从东边撷芳殿直往南延伸,先导豹尾班①都排到东华门外去。
皇帝率领着随扈*员及后宫到车队前,这时候天才蒙蒙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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