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有些心惊,“真有这样混人,来触主子逆鳞?”
皇帝说有,“这叫良臣直言,就如早年言官样,越叫皇帝不自在,他们就越有功勋。可惜朕不吃他们那套,朕偏要册封老姑奶奶,让她痛痛快快晋位,今儿当朕纯妃,明儿就是朕纯皇贵妃,朕皇后……”他慷慨激昂说通,忽然又低落下来,“朕可能是疯,先后册封姑侄两个当皇后,大英开国以来还没有过,将来会被后世耻笑吧!”
怀恩说哪儿能呢,“万岁爷您多虑,头前成宗皇帝那会儿,还有姑侄俩块儿入宫,个当皇后,个当贵妃呢。只是后来定宗爷改规矩,那也是因为家子在宫里反目成仇,弄得水火不容,伤人伦亲情缘故。如今前皇后被废两年有余,老姑奶奶进宫并未违反定宗遗训,主子爷有什可让后世指摘。”
皇帝忖忖,说也是,“后世皇帝还是朕子孙,朕有何惧哉!”这想心下顿时敞亮,大步流星迈入行在。
夜也深,天幕高远,繁星如织。兵士驻扎生起篝火渐次熄灭下来,山林间夜风潇潇,沟渠间虫蝥鸣叫。人定,几匹顶马不时刨刨蹄子,打个响鼻。山坳间营帐连绵延伸出老远,这也许是沉寂将军关,最热闹夜吧!
到您身上,太后听,那还得!这个挂落儿还是自己吃吧,反正皮糙肉厚,不怕挨数落。”
皇帝想想,说也成,走到行在边上时候问句:“你今晚要不要侍寝?”
颐行古怪地打量他眼,“您天天骑着马到处乱窜,您不累吗?要是再侍寝,太后该担心您身子,叫人说起来也不好听呀。”
所以还是得作罢,皇帝微有些失望,却也不得不点头,说:“走吧,朕送你回你住处。”
可她却说不必,因为含珍和银朱候在帐前,看见她身影,早已经快步迎过来。
次日天微微亮,随扈厨子们是头批醒来人。颐行躺在帐中,听外头刀切砧板动静,笃笃地仿佛就在耳畔。还有就地掏挖出来土灶里燃烧柴火,蒸腾出蓬蓬烟火气,使劲
她回身冲皇帝蹲个安,“您甭送,快回去吧。”
含珍和银朱上前来行礼,搀着老姑奶奶往回走,皇帝便站在那里目送她,直到她进牛皮帐,方转回身来。
月光如练,照得满世界清辉,皇帝茫然踱步,负着手喃喃:“朕瞧纯妃,越瞧越喜欢……君王溺情,不是什好事,其实朕也知道,就是管不住自己,像个少年人似,常会做出些不得体,不合乎身份事来。”
怀恩是绝对体人意儿,呵着腰道:“万岁爷正是春秋鼎盛时候,人辈子能纵情几回呢,遇见喜欢人,不是场风花雪月造化吗。纯妃娘娘如今是您后宫人,您爱重她原是应当,不像早前皇后娘娘在时,老姑奶奶没法子进宫应选,如今切顺风顺水,就连太后老佛爷也乐于成全您二位,这是多好事儿啊。”
皇帝听罢,长出口气,向着顶天立地行在走去,边走边笑,“当初她封妃时候,内阁不是没人向朕谏言,说尚家获罪,才两年光景就破格提拔尚氏女为妃,是在向臣工们昭示,触犯律法并无大碍,只要家里姑奶奶争气,样有东山再起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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