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笼罩着天幕,压得极低极低,闪电从云层间穿隙而过,那忽如其来巨大炸裂声,连着大地也震颤起来。
颐行撑起身看,外面天都黑,银朱在案上掌起灯。走到窗前观望,雨水从廊庑外瓦楞上倾泻而下,飞溅水沫扑面而来,天色虽昏暗,空气倒凉爽宜人。
含珍不知从哪里弄两根青蒜回来,掐头去尾,只留节蒜白,仔仔细细拿红纸包裹起来。
颐行凑过去问:“这是干什呀?”
含珍本正经道:“明儿中元啦,鬼节阴气重,又要上祭殿里磕头,带上这蒜能祛邪,不让那些野鬼靠近您。”
鞋……奴才替您送回御前去,瞧瞧能不能把咱们那只换回来吧。”
说到最后,到底也忍不住笑起来,颐行愈发不好意思,又无从辩解,忙跳上美人榻,拿清凉被把自己脑袋蒙起来。
究竟是年轻主子啊,面嫩得很,含珍拿黄云龙包袱将那只龙鞋包好,重新送往川岩明秀。
怀恩在山房前接,正色说:“主子爷这会儿歇着呢,也没法子进去把纯妃娘娘绣鞋取出来,得等会子,等万岁爷起身,再打发人给娘娘送回去。”
含珍道好,“那就偏劳总管。”
颐行摇头,“你怎像额涅似,中元每年都过,哪儿来那些鬼神!”可是才说完,脸上笑僵住,忽然捂着肚子哎哟声。
含珍怔,忙放下手里大蒜来瞧她,面问怎,面搀她在圈椅里坐下。
银朱啧声,“让您别吃冰来着,瞧瞧,这回闹肚子吧!”忙打发人预备官房,见老姑奶奶疼弯腰,自己又使不上劲儿,便蹲在她面前追问,“好好,怎说疼就疼?怎样呢,实在不成就传太医吧!”可再看看天色,算算脚程,又换主意,“还是上延薰山馆找万岁爷吧。”
银朱急得团团转,却听含珍冷不丁来句,“主儿,这疼法,别不是要来好信儿吧!”
怀恩摆摆手,由衷地感慨:“多好啊,主子们敦睦,是咱们做奴才福气。”
含珍说可不,“咱们图什,只求主子圣眷隆重,咱们脸上也有光。算跟着个好主儿,如今回头看看,造化大。”
“宫里带眼识人顶要紧,姑娘和纯妃娘娘有过命交情,那是说多少好听话都换不来。娘娘走窄道儿时候你伴着,日后娘娘升发,自然也不忘你。”怀恩笑着拉两句家常,临又叮嘱,“明儿中元,万岁爷遵着以往惯例,请萨满和僧众在热河泉那头祭殿设道场,祭拜历代祖宗。姑娘回去转告主儿声,明早早起先上太后跟前伺候,主子爷处置完朝政,就上月色江声迎太后过去。”
含珍应,复蹲个安,原路返回片云。
七月里天,说变就变,午后还晴空万里,到申时前后便下起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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