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瞧见李才良从台阶而下,李公公眼神里怜悯和不忍,是他自落难后,第次瞧见善意。
其实在那天之前,他已经快要放弃。
他入浣衣局年多,受到过无数白眼和唾弃。曾经读过
他卷起傅元青裤腿,仔细查看傅元青膝盖。
那里已经有些淡淡红紫痕迹。
曹半安便从旁边抽屉里拿出瓶药酒,倒些在自己手心,双手搓到发热,才轻轻覆盖上去,傅元青忍不住颤,待傅元青缓过气来,他才慢慢打圈按压。
“师父也托跟您说,谢谢您照拂,他在朝天观里闲来无事,抄本张天师《玄要篇》摆在真武大殿里受香火。等着迟点儿送进宫来,为您避灾挡邪。”
“李公公与有恩。”傅元青回他,“他是位心善明事理老人,孝帝在世时,他便对孝帝多有劝诫。后来傅家落难,他也曾多次让人去浣衣局里探视。”
太阳西斜,傅元青在养心殿外看向崇楼,直到心情平和,这才缓缓走向司礼监值房。
*
曹半安在司礼监值房外已经迎上他,搀着他手腕带他上罗汉榻,又为他净手拭汗,最后顿下来脱下他皂靴。
“老祖宗受苦。”曹半安叹口气。
“你们总说受苦。”傅元青回他,“只是如你们般,并没有多苦。”
邓譞等人被拖走后,傅元青过小会儿从西暖阁出来。
他在西暖阁地板上跪得时间也长些,瘸拐,扶着殿门才迈过门槛,德宝在外面接着他,眼眶红:“老祖宗,怎样啊?”
傅元青道:“邓譞罚俸年。其余诸人杖二十,罚俸三个月。卢学贞……卢学贞削官,罚充军服役。”
“这……这怎使得?”德宝傻眼,“这可都是翰林院翰林们啊。”
“快让人去午门传话,赖立群拖不那久。别让他真打邓譞,就不可收拾。”傅元青道。
“师父说起过,也多是遗憾愧疚。”曹半安道,“他说其实若再上心些,您在浣衣局不会吃这多苦,落下身病。”
清冷那个早晨,先帝托孤时景象浮现在傅元青脑海里。
他犹如世间最微末蚍蜉,在养心殿阶下站着。
身着重枷。
双脚赤裸。
“们这些人生来就在宫里,皮糙肉厚。”曹半安笑笑,“合该受苦。老祖宗不样,您以前可是……”
他说到这里,就停。
认真安着傅元青小腿穴位。
“你最近有去看过李才良公公吗?”傅元青问他。
曹半安轻声嗯下:“前几日还送些春饼过去给师父。朝天观里生活虽然朴素,但是师父说不用伺候主子,倒比在宫里自在。”
“是!亲自去!”德宝连忙往午门而去。
傅元青在养心殿宫门站着,看着德宝背影远去,只觉得阵恍惚,刚才在殿上应对,少帝威压迎面而来,从未如此强势,也从未如此赤裸。
少帝自幼乖巧,沉稳。
以至于这些年来,教养他、抚育他……几乎都要忘,他所教养抚育并不是什温顺幼兽,而是如狼虎般猛禽。
也许是即将弱冠,少帝逐渐显露真容,不再克制,也不再伪装,那些被他掩藏住獠牙利齿终于都袒露出来。急不可耐要寻找猎物,以震朝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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