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椅背上,手指笃笃点那虎头扶手,“还探到些什?忙好几日,肖铎就是个太极图,也该有离缝地方。”
容宝呵腰道:“回主子话,肖铎确是严丝合缝,连个插针地方都没有。不过倒是有个意外收获,是关于端太妃。”
他转过头来看他,“气儿把话说完。”
容宝道是,毕恭毕敬回话:“端太妃是先帝后宫人,怎受谥号、怎下江南,钱枢曹都同您说。可今儿探子来回,前两日皇上游园子,在湖心亭里作幅画儿,画是个美人追帕子,还问左右人像不像端太妃……难怪太妃进帝陵十来天就给接到肖太监府上
枝头鸟鸣啾啾,树荫下摆着张躺椅,椅上仰着个人,拿书盖住脸,午后时分正沉沉好眠。
容宝有事要回,又不得近身,只能在假山脚下找个背阴地方搓手探看。园子里古木参天倒还清凉,可是肩上扛着事,实在静不下心来。边等边琢磨着,那掌印太监真不是个好相与主,人横,阎王爷也怕他。就说他主子嘱咐往船坞填银子事,事情过去好几天,直没动静。原以为肖铎是闷声包圆儿,没曾想今天派人传工部驻守员外郎问话,要他摊账册子清查账目,然后大大方方把多出来二十万两银子供到台面上。
这不是有意打人脸!造船就跟盐务似,没有年不往上报亏空,如今这笔款子怎来,以他这样明白人会不知道其中因由?横竖是遇上狠角儿,他们主子这回是碰钉子。
正神游,呼地声响,背上重重挨下,火烧样疼起来。问心里恼不恼,肯定得恼,可是不能梗脖子,反倒满脸堆起笑,转身膝头子点点地,“给二爷请安。”
二爷澜亭还是那模样,上山下河样样干主儿,整天弄得灶眉乌眼,浑身没有块干净地方。人小,挥舞武器不短,怕扎手剥树皮,整根枝条油青光亮。看他眼,奶声奶气却副小大人腔调,“你这杀才,在这儿探头探脑瞧什玩意儿?再不讨饶,吃爷枪!”
“哟哟哟!”容宝两手合什拢住呼啸而来枝条,矮着身子靦脸笑道,“二爷就是长坂坡赵子龙,涯角枪使得生风,奴才只有跪地求饶份。”
这儿夹缠,树后转出来个稍大点孩子,不过七岁光景,却老成干练,和二爷天壤之别。叫兄弟声,让他别闹,转脸问容宝,“你找父王有事禀告?”
容宝迭声应是,这位大爷是王爷第子,虽是庶出,在王爷跟前份量却极重。个没长开孩子,有时也旁听机务,小小人儿颇有自己见解,可知将来必定能青出于蓝。容宝平时爱巴结他,当狗当马无怨无悔,刚想攀谈两句,听见那边咳嗽声,王爷醒。
他赶紧搓着步子撵过去,行礼,五十把事儿回明,垂着两手等示下。宇文良时脸色不好,咬牙道:“不识抬举,偏要刀剑相向才痛快!”
可是事情又不太好办,真要面子里子都不顾,肖铎秘密固然是好把柄,自己图谋江山罪名也叫他拿捏住,最后两败俱伤,倒叫皇帝得利。所以要压制住他,恐怕等价交换还不够。就算他是假太监,绝户无牵无挂,逼急散摊子走人,临参他本,自己家大业大,亏就吃大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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