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爱,自然连恨都是浪费感情。音楼笑着,然而笑容里没有温度,“皇上圣明烛照,做任何事都有计较,行差踏错,罚是该当。当初也怨过,但是过后就忘。和狗爷是样性子,就算被踢脚,自己躲在角落里伤心阵子,想开就好。”
狗对主子最忠诚,她做得到?皇帝轻轻哂,松开手,“天色不早,朕该回西苑去。这香囊搁在你这里,过两天朕再来取。”他收回帕子塞进袖陇里,转身便出门。
音楼长出口气,可算是走。回过头来看炕桌上香囊,拎起来往笸箩里抛,周旋半天有点乏累,扭扭脖子上炕歇午觉去。
东西宫岁月静好,内阁却因合德帝姬出降陪嫁吵得不可开交。
到年底各处账务检点,不用说,还是老生常谈,国库空虚,钱是当务之急。皇上兄妹情深,早就有示下,长公主大婚耗资不得从简。上头句话,下头人勒断脖子。皇帝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户部上奏数目他也不关心,只知道天家体统,富贵排场不可弃,管你钱从哪里来。这可难煞首辅阁老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瞧敲你,束手无策。
挽个结儿。皇帝在旁看着,她太年轻,鬓角发没打理,不像别嫔妃似油光可鉴,倒显出别样稚嫩美。
“你和音阁相差几岁?”皇帝肘支着炕桌问她,“你今年是十六?”
她有双乌黑明亮眸子,即便困在重重宫墙中也不曾黯淡。转过眼来瞅他,唔声道:“过年就十七。音阁大岁,她是属虎。”说完依旧专心纳他香囊,这香囊边缘沿圈金丝滚边,缝起来不太容易。她戴着顶针做活儿,大约顶到香块,针屁股挫,下子扎进肉里。
她哎呀声,把皇帝吓跳。忙探过去看,那粉嫩指腹沁出红豆大滴血来,他抽出手绢替她按住,蹙眉道:“怎不当心?也怪朕不好,偏让你干这个。疼不疼?朕叫人传太医来?”
她咧嘴笑道:“叫针扎下就传太医,人家来都不知道怎治。这回可出丑,说不费事,没想到活儿没干成,先见血。”
肖铎坐在帽椅里喝茶,等他们闹过才道:“查抄于尊府邸,剿出各色奇珍百余件,白银五十万两,这笔数目也不算小,已经据本呈报皇上。公主出降,银钱是次要,妆奁要体面,还需众位大人鼎立相助。”他卷着手
她语气稀松,要是换音阁,少不得哭天抹泪向他邀功诉苦。皇帝紧紧捏着那指尖,想把她抱进怀里,最后还是忍住。
感情就像两军对垒,谁先陷进去谁输。既然到这地步,再告诫自己已经晚,那只有在有限空间里争取最大优势。不要叫她认清,因为真正爱情有自己意志,会不自觉从动作里流露出来。她心在别人那里,在没有收回来前,他对她太多留恋只会转变成她动力,促使她更加有恃无恐。与其受人挟制,不如攻其不备。剪断她双翅,斩断她后路,到那时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停留下来。
他说:“音楼,你恨过朕?”
她惘惘看他,“为什要恨您?”
“朕曾经让你在奉天殿前跪过整夜。”他眯眼看她,“你点都不记恨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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