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中漆黑药汁微微晃动,映着烛火,看起来有些不适。
裴承思记起,黄昏时分自己乘肩舆从清和宫门前经过,曾见着个送药内侍。
如今想来,吊炉中盛药已昭然若揭。
若他那时更上心些,若他亲自往清和宫来问过,必然能察觉到云乔异样,说不准就能将此事给拦下,两人之间不至于闹到这般惨烈……
只是并没如果,他选择避而不见,那便眼睁睁地错过,再也无法弥补。
听到“性命无虞”后,裴承思总算得以松口气,心中明明已经有答案,却还是不死心问句:“那孩子……”
院判连忙磕个头:“药性猛烈,又未能及时救治,恕臣无能。”
裴承思神色晦明不定,但知道这不是发作时候,死死掐着自己掌心,冷声道:“若是不能将皇后身体调理好,朕决不轻饶。”
院判忙不迭地应下来,斟酌着开方子去。
为数不多宫人也都生怕被圣上迁怒,丢性命,收拾过后便立时退出去。
她手。
恍惚间,倒像是回到当初在京兆府牢狱中。
那时云乔因高热昏迷不醒,他懊恼不已,想着今后要好好庇护着她。谁知兜兜转转,竟又将她害到这般地步。
不同是,云乔不会再谅解他。
他曾有过弥补机会,是自己未曾珍惜。
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纵然他居于万人之上,手握大权,依旧无可挽回、无能为力。
无需叮嘱,没人敢将这事泄露出去。
床榻上云乔尚在昏迷之中,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皱,似是笼着无限愁绪。
裴承思抬手,指尖从她微微上挑眼尾划过。
寝殿中片寂静,只偶尔有灯花爆开声音。
宫人将熬好药送来时,裴承思并没让人伺候,而是接过药碗来,亲自喂她。
太医紧赶慢赶,进内室,见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皇后以及旁眼底通红皇帝后,立时又落层冷汗。
院判在床榻旁跪下诊脉,随后眼瞳缩,骇得面无血色。
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判断,毕竟谁也不知皇后有孕,好好地,又怎会悄无声息地落胎呢?
“如何?”裴承思问道。
院判拿衣袖抹把冷汗,小心翼翼地回禀道:“娘娘这回是伤身体,好在性命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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