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家丁打扮男子来势汹汹,她立时戒备起身,随即听见个甜糯女声:“不得无礼,这位可是救命恩公!”
副包抄架势家丁们稍稍散开些。名身着鹅黄色罗衫少女提裙摆匆匆奔至,正是说话人。
元赐娴奇怪地瞥瞥她:“小娘子是否认错人?”
她刚到长安,鞋底都还没踩脏,哪里救过什人。
这黄衫少女头乌发梳作鬟形,看来尚未成年,个头也比元赐娴矮几分,倒是五官生得十分精巧,说话间,双晶亮鹿目顾盼神飞。
她头回做那怪梦,恰是昨年进京受封途中,到长安后心生好奇,便走访附近包括漉桥在内几座石拱桥,却不敢肯定究竟是哪处。如今好歹能够确信。
青砖垒砌石拱桥巍峨古朴,长不见尽头。
元赐娴在桥上站些时辰,细细环顾圈,忽然问身后婢女:“拾翠,你说,若城中要犯意欲出逃,选择此桥是否明智?”
“漉桥通往东都洛阳带,婢子以为,要犯经此混入繁华地界不失为良策。郎君何出此言?”
她葱根般纤白食指点在桥栏上,轻敲几下。话虽如此,但逃到这桥上被乱箭射死也太窝囊,想想就很失风度。
”
元赐娴点点头,深以为然,完朝车帘外问:“拣枝,再多久能到长安?”
“小娘子,就快,大约午时。”
她想想吩咐:“改道走城东延兴门,咱们去漉桥看看。”
马车拐道弯,待巳时过半便绕行到漉桥。
她似乎看元赐娴看呆,还魂后忙答:“恩公不记得?昨年初春在这漉桥,恩公曾救奴性命,奴也曾自报家门。”说罢也不管元赐娴是否存印象,上前几步,眼底微露羞怯之色,“奴寻觅恩公整整年,心只盼以身相许。如恩公尚无妻室,奴愿以此报当日之恩!”
拾翠会些功夫把式,见她莽撞凑近,下意识将手中未出鞘障刀提,横在她与元赐娴之间。周围家丁骇,亦纷纷摆拳防备。
好端端,四下霎时剑拔弩张起来。
元赐娴听她口个“恩公”,着实
她叹口气,不答只笑:“饿,进城吧。”
“拣枝牵马喂食未归,郎君莫不如在漉亭稍候。”
元赐娴点点头。
漉亭是设于此桥驿站。渐近午时,桥上来往者络绎不绝,倒是这座朱瓦长亭隔绝熙攘,十分阴凉。
却不料元赐娴刚在曲栏边美人靠坐下,便有阵急促步声自长亭两头齐齐传来。
此桥去延兴门数十里,算得上沟通西东冲要,素是城中人与东游客折柳惜别之地,因桥上送行者莫不销魂断肠,亦称“断肠桥”。
仲夏五月,艳阳当空。漉水河面波光粼粼,如生细皴,两岸绿柳覆荫,再远些是数十棵花期将尽槐树,白槐花铺落地,远望宛如积层厚实雪。
拣枝将马车停在桥边,当先下去,掀帘向里道:“郎君,漉桥到。”说完见元赐娴利落步出,心下不由猛地跳。
她随侍小娘子多年,倒见惯她艳丽姿容,只是此番远赴长安,为图行止便宜,小娘子路皆作男装扮相,眼下身穿月白圆领长袍,头戴青黑软角幞头,足蹬乌皮靴,便似个翩然俏郎君。这举手投足,险些将她魂儿也勾去。
元赐娴略停顿,抬脚往桥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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