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卿头也没抬,淡淡道:“没有。”
“那您这是?”
他搁下笔,从袖中抽出片薄刃来给她看
如果说,修缮河堤事叫元赐娴头回感受到陆时卿对大周百姓善意,这些话,便令她对于求得他庇佑,第次真正有信心。
她没多说什,攥着被角小声道:“陆侍郎,谢谢您当初替说话。”虽然不是为她。
她语气难得诚挚,不同于往日虚与委蛇,陆时卿笑下,没出声,心里却叹口气。
方才话是他心中所想不错,可那是对明君讲,与徽宁帝如此言说便是徒劳无功。彼时他为叫他放弃这场即将板上钉钉和亲,是以权术利弊假意劝说。
那些不大磊落说辞若叫元赐娴听见,恐怕她就谢不出来。
听他说半天国事,元赐娴好歹有些困意,却是心底冒出个疑问,突然很想得到答案,便继续缠着他道:“您既然心怀苍生,当初是不是也与其余朝臣样咒骂,南诏事起,他们说元家为己私利不识好歹,非要付诸武力,害得边关将士百姓多添战火折磨……您彼时也是支持前往南诏和亲?”
“不是。”陆时卿实话道,“是私下劝说圣人接受你阿爹军令状,出兵迎战,拒绝和亲。”
元赐娴稍稍滞,忽而抬起眼问:“为何?”
他那时候都不认识她,肯定不是出于私心。但她还是有些好奇。
似乎是察觉到她扬起目光,陆时卿微微偏头,分明片漆黑,却好像瞧见双流光溢彩雾眸,正切切地注视着他。
但于他这尴尬身份而言,比手段更要紧,永远是目。
良久后,他听见元赐娴声声浅而匀称呼吸,想是她终于肯睡,便也跟着阖上眼。
翌日清早,元赐娴却是在床铺上醒来,醒来就见陆时卿坐在辘辘行进马车里拟写公文,她乍眼没觉得不对,待反应过来却是愣。
她怎从脚榻到床铺,陆时卿双手又是如何解放?
她瞠目问:“您叫拾翠来过吗?”
黑暗里想象感觉太强烈,他紧紧捆在手腕布条,别回头正经答:“所谓‘和亲’,当是以止战为最终目,与异族捐弃仇怨,维持亲睦策略。譬如对进退有度,如今与大周交好回鹘、吐蕃等,锦上添花未尝不可。但于南诏就行不通。此番南诏行迹恶劣,原就是以挑衅心态兴兵起战,倘使和亲,等同于屈辱妥协。”
“其后,南诏必然得寸进尺,四面诸族亦可能纷纷效仿,届时,国将不国,君将不君。若大周已到需要个女子牺牲自,委曲求全才得以立国地步,何不将疆土拱手让人,给黎民苍生谋求个更好统治?”
这最后句听得元赐娴胆战却又沸腾。
陆时卿继续道:“何况南诏心思很明显,便是离间滇南王与圣人。旦你嫁,圣人必将愈发对你阿爹心生芥蒂,唯恐他投靠南诏,甚至有朝日,可能将刀子动在他头上。”
“滇南根基不稳,朝廷虽有善战者,却无人比你阿爹更熟悉南诏,更能胜任镇守西南要职。旦圣人自斩臂膀,南诏铁骑越过关门,便将如入无人之境,到时才是大周将士百姓灾难开始。你元家以战止战,何过之有?又为何支持你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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