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贺颖南就懂得,自己跟这个姓屈,是永远也不能公平对战。他身后有座不可撼动靠山,而自己身后,只有千疮百孔、卑躬屈膝朝廷。
但他江陵贺家傲骨,可没因此消磨分。十二月天寒地冻之际,他与屈方宁再次会兵于拒马城外。
此时那白马上冤家对头,模样又与之前不同:袭银白貂裘垂曳至膝,军靴边翻出层厚厚皮毛,颈上还系着条纯白狐皮领子,通身上下白皑皑毛茸茸,只肘弯、膝盖处露出军服本来颜色。面具歪歪斜斜地顶在额边,手里却捧捧红艳似火果实,不时抛两粒入口,还很客气地让给身边人:“车小将军,你吃吗?”
车唯身着暗红披风,脸不悦,闻言脸色更难看:“不吃!”又补句:“父亲教导过,不得与卑贱者共同进食。”
屈方宁嘻嘻笑,道:“您父亲教导得很是。”吃得满嘴都是汁水,噗噗地吐着籽,瞧来真是没有半分首领模样。
南抖落枪缨上灰土,吐口唾沫,呸道:“看你比也大不几岁,怎说话老气横秋!”
屈方宁立刻捅他枪:“你管年纪干甚?要跟对八字、结亲家吗?有空胡乱打听,不如老老实实练兵!”
贺颖南听,不禁惕然而惊,心想:“这话倒也有理。管他甚鬼怪,只认打就是。”
但是隔不几天,他就听见边境酒肆茶棚中有人谈论起这位虎狼之国少年队长,说是十五岁时便名动草原,秋场大会举夺魁,骑射双绝,长得更是十分俊美。歌谣为证:王妃非愿,但求达慕垂鞭。旁聆听少女老妪,姑婆婶母,皆露出不胜娇羞之态,还有红着脸打听他成家与否。
贺颖南在旁听见,简直气炸肺。这姓屈杀人如麻,双手浸透国同胞之鲜血,这帮女人居然在此肖想与他欢好,几千年民族气节,都不知败坏到哪里去!
贺颖南定睛看,他手中竟是捧石榴!此物生于盛夏,存放不易,真不知寒冬腊月,这孽畜是从哪里弄来这许多。屈方宁
在悲愤驱使之下,贺颖南终于咬牙、闭眼,在阵前叫骂之时,红着脸调戏别人把:“姓屈小子,听、听说你颇有几分姿色,本将军恰、恰好缺个可心床头人,不如……”
话音未落,眼前红光大盛,柄赤炼红蛇般长枪自御剑天荒手中骤然射出,将他面前七名盾兵连人带盾捅成串,顷刻尽数炸裂。血雨肝肠,喷满原野!
贺颖南铜盔未系,鲜血喷满脸,时骇得面无人色。御剑天荒手臂轻舒,臂甲动,收流火入掌,漠然往地下顿,冷冷道:“贺将军孤枕难眠,倒是有剂良方,可解你长夜寂寞。”
贺颖南举袖抹,只觉腥气扑鼻。看来这良方别无他想,多半就是要送他下去与列祖列宗团聚,永享冥冥之乐。
荆湖军头次见鬼王拔枪,看到眼前惨状,无不两股战战、心胆俱寒。不知谁头个失手丢兵器,众兵立刻群起而效仿之,丢盔弃甲,四散溃逃。贺颖南喝止不住,只得悻然入关。临门回望,只见屈方宁手挽白弓,遥望城门溃军,似是轻轻叹口气。未几,议和使者自京中赶来,不知耗费几许银钱,才替南朝解这次金城关之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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