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朝着车子消失方向,却好像什也没有看:“觉得们太小题大做。即使真有人派出三千骑兵,举着那蠢到家旗子绕场三周,南朝也不会有人跟们联络。”
苏音缓缓向他看去,只见他眼角肌肉不断颤动:“莫离关根本就没有暗哨。黄惟松从来就没想要们之中任何人回去。”
苏音沉默良久,才字字道:“不错,他应该想到。只要有个人反水,他复国大计就全盘落空。”
屈方宁缓慢地点头:“黄惟松主战多年,谋略周密,手腕强硬,非常人能及。其人残忍,bao虐,对百姓毫无怜悯之心。南人对他又畏又恨,以‘黄老虎’呼之。当年与……下江南之时,曾见他不惜重金结交江浙巨贪,以为屯军之便。近年来更不顾朝廷三番五次劝阻,在河湟六州极力蓄养马匹,使得百里牧场,几乎化为荒漠。当地百姓恨之入骨,甚至有‘故国不如故’之说。这般雄心铁胆,怎会将挽澜之望,交付在十几个懵懂孩童身上?”
苏音身姿不动,瞳孔却已渐渐扩大:“你是说,他假称九州老人,将这‘
族人都已逃散,你们也赶紧动身罢!这里有些散碎银两,可供你们路上花销。”指个方向,道:“你们路西行,到得楼兰边境,追兵便无可奈何。”
庄文柔泣涕道:“两位大恩大德,今生无以为报。”忽然嘴唇颤,想到自己供出接头暗语,不知是否坏大业,急道:“恩人可曾在莫离关前……?”
屈方宁嘴角勾,道:“没有。又不是疯子,怎会行此荒诞之事?”
庄文柔放下心来,抚胸道:“正是!那九……九……老人,是个踏踏实实疯子。也不知当年……如何有人信他鬼话,害得们小小年纪骨肉分离,生漂泊无依。也不知马车中其他人现在何处,过得如何……唉,能像这样安安生生过日子,就是真神保佑!”
屈方宁目光暗下去,淡淡道:“各人有各人缘法,多说无益。你们走罢!”向苏音示意,前后跳下马车。庄文柔俯身再拜,屈方宁笑声,立足道:“大家南朝脉,自然是要互相照应。”穆木坦也再三叩拜,驾车前行。
大车奔行段,忽而停下来。只见车门打开,庄文柔提裙跳下,快步走到二人面前,泣道:“二位恩人如有怀乡之日,请替将此物交还……庄明义将军。他从小爱如珍宝,分离时曾郑重许诺:老夫人驾鹤西归之后,只要将此物送到神卫军任人手中,天涯海角,他定派人前来接。刚来时候听不懂他们话,也不识得路。后来学会……却不想走。他要是真心舍不得,当初也不会送走……”泪水涌出,将块银锁片放在屈方宁手中。
屈方宁就着雪光看,见锁片已经磨得斑斑驳驳,正面刻着姓名,反面镌着“德容言功”四字。他怔然看片刻,忽道:“庄姊姊,你现在心中,是把自己当南人多些,还是北人多些?”
庄文柔脚步顿,垂首道:“倒想当个彻头彻尾北人,可惜出身之地由不得人……”最后拜拜,头也不回地走。
大车渐渐远去,终于成为茫茫大雪中个黑点。
屈方宁忽然开口:“杨大哥,突然明白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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