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淮怒吼着,拼命推开所有人,提着剑,冲出帅帐之外。
出去,刺目日光当头打下来,裴长淮时目眩,短暂地失去视野,唯有耳朵里在嗡嗡地响。
他胸膛像是炸裂般,连喘气都困难,半晌,他才逐渐看清立在帅帐之外士兵。他看到他们身上累累伤痕,再高昂斗志也无法掩盖鏖战数月疲惫。
裴长淮也清楚,不能再继续。
于是他狠狠地咬住牙,收剑,僵立良久良久,才对士兵宣告:“北羌降,谈和。”
崇昭帝看着谢从隽长大,如何能不知他性情?
剑胆琴心,侠骨柔肠,只要有人相求,他决不会坐视不理。
何况求他人是同他有知己之交裴昱。
裴长淮心下也越来越沉,道:“后来父亲在战场上中箭,重伤难治,从隽又被北羌围困,下落不明。臣率兵赶到走马川收拾残局,却连父亲最后面都没见到,从隽也兵败被杀,屠苏勒为击溃大梁将士,就将他尸首挂在旗杆上示威……”
憎恨和悲愤就像烈火样烧得他浑身疼痛,浑身颤抖。
崇昭帝看着面前失魂落魄裴长淮,慢慢扶着龙椅站起来,背过身去,去看屏风上锦绣山河。
山河间还绣着个小小人影,斗笠蓑衣马人而已,山高水阔,不知所踪。
崇昭皇帝看着这屏风,恍惚就想起谢从隽向他请命出征那日。
那孩子是何等意气风发,站在御前,满身少年郎骄矜,还有天不怕地不怕胆勇。
他道:“皇上不必担心,个宝颜屠苏勒而已,教他洗净脖子,臣这便取他项上人头回来!”
……
“正是因为臣明白,臣不曾为此怨恨过皇上,臣怨恨只有自己。”裴长淮深深地呼出口气,神色恢复平静,但这平静之下似有暗涛汹涌,“但臣父兄死在走马川上,这些年臣没有刻敢忘记,从隽……从隽也战死,皇上还记得他
“当时虽然方失去主将,军心溃散,可屠苏勒亦是强弩之末,臣与他交战,他兵败如山倒,带着残部退再退……差步,就差步!臣就能手刃屠苏勒,为父兄、为从隽报仇雪恨,可谁知,皇上道谈和圣旨送到走马川!”
“你是大梁臣子,难道不明白朕因何下旨谈和?”崇昭皇帝沉声道,“朕是国之君,不光有你父兄、从隽,天下百姓都是朕子民,朕必须要以大局为重。”
“是,大局,大局……臣又何尝不知?臣失去家人,千千万万如臣样百姓也失去他们家人,死太多将士,流太多血……”
谈和圣旨送到走马川军营时,裴长淮腔仇恨难消,他恨不能直接褪去战袍,哪怕违抗圣旨,哪怕不要这身与名,哪怕只是单枪匹马,他都要杀进北羌军营,杀宝颜屠苏勒。
当时满营帐人都出手阻止,安伯夺走他剑,几位老将军更是直接上手,将他按跪在地上,喝令着让他不要冲动。
崇昭皇帝听他言,热血难抑,大笑道:“好!不愧是大梁好儿郎!”
随后,谢从隽单膝下跪,请求道:“出征之前,臣唯有愿,还望皇上成全。”
“你说,朕都答应你。”
“请皇上保全正则侯府,善待长淮。”
谢从隽生前唯次恳求他还是为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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