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徽果然把他看得极透,清清楚楚知道他想要什,他却越来越看不懂梁徽。
虽然给事中只是个极不起眼、还不到正五品官职,但常侍皇帝左右,分平尚书奏事,备顾问应对,献纳得失,谏诤纠弊,每日上朝谒见,参知政议,掌驳正政令之事,亦负责管治图志文翰修史,有监察之责。
更重要,祝门不得入仕是先帝亲口下过谕旨,梁徽此举,可谓公然违逆先皇遗令,破格招录,石激起千层浪,文臣武将、宗室皇亲纷纷质疑。
“先帝有令,祝门脉永禁仕途,忌其霍乱朝纲,皇上此举乃不敬、不孝、不公。”
“君后乃大梁国后,于公,护驾救主乃职责所在,于私,护夫卫君,乃夫妻常纶天经地义,何至于破格启用?臣惑不得解。”
二人狼相顾无言,梁徽喉咙滚滚,将牵绳递给祝知宜,哑声嘱咐:“林中夜里野兽多,你让它守在你帐子旁边,先走。”
不欢而散。
祝知宜夜难眠,狼崽倒是呼呼大睡直至天光熹微,他想起昨夜分别时梁徽面无表情道:“既然全凭朕心意,那之后朕任何旨意君后都别多加置喙。”
他本以为今天就要接到纸纳姬宁入宫诏书,未曾想到梁徽几行诏令震惊朝堂。
“春围首猎,大将军府幼子姬宁、君后祝知宜、禁军统领杨越护驾有功。”
他自嘲叹:“干干净净。”祝知宜当真是玉石做,敲不出点真心话来,也捂不暖。
他问题对于祝知宜来说应该很可笑吧,或许,连他这个人都很可笑。
梁徽忽然清醒过来,被自己方才试探吓得脊背生出冷汗,太明显,他险些就先揭底,先露拙。
梁徽算计人心运筹帷幄惯,是绝不允许自己露出丝毫软肋和弱势,那种被人拿捏滋味他恨之入骨视之如仇,无论是权势还是情感,他都痛恨甘居人下,他要稳操胜券,他要掌控全局。
祝知宜低垂着头,没有发现他脸上瞬息万变,他被梁徽说得心里难受,微咬着牙根,第次无法辩驳。
“臣附议,皇上未介怀谋逆之罪与祝门结为连理己是皇恩浩荡,君后入主中宫,人之
“擢姬宁越骑校尉,丛三品。”
“君后祝知宜授给事中,从五品”
“禁军统领杨越提京兆军尉,正四品。”
此令出,语惊四座,满朝哗然,祝知宜亦僵在原地,动不动,面色维持淡然,但热茶烫指尖浑然不觉。
他以为……他再也没有机会,他早就死心。
好似经常是这样,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什,明明他向来都是最讲道理人,但梁徽总让他觉得是自己不对,可他审时度势、腔忠心恪尽职守有什不对?
明明在这场博弃和合作里,梁徽才是那个身居高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人。
狼崽越发通人性,嗅到主子之间暗潮汹涌气氛,言不发往祝知宜脚边靠,虽然牵绳还在梁徽手里。
梁徽看它那个又怂又傲模样,冷笑,果然,连条畜生都知道要往祝知宜身边靠,趋光取暖、趋利避害是动物原始本性,再凶猛强大、冷血残酷动物也贪恋光暖。
祝知宜身上那种强大仁善与安全感是与生俱来,只是这种大仁大义、慈悲温善非常视同仁,梁徽在他这里,分不到分毫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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