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淡淡,甚至还显得几分平静温和,唇边却有轻讽笑意:“怎?是清规给他们作担保?”
祝知宜心头大跳!
这话太重!僭越至极!
这种事谁能做担保?
事关江山社稷国祚运系,怎可系于他鸿毛之言,况且,即便他公主与师兄没有谋逆之心,那他们那些部下将领呢?
梁徽没说好与不好,只冷淡弯弯唇角,轻轻柔柔道:“公主就这般迫不及待?”
祝知宜怔,心知他误会,忙道:“不是”
梁徽打断他:“朕明明可以收权、夺权,何必只是限权?”劳永逸不好?
祝知宜马上道:“臣以为,现下断然夺权,定引起众将心生不满,易生事端。”撇开他和公主与师兄私情,他也不赞成贸然兵权更迭,梁徽手伸得太长太快,可没考虑到拿到手后自己抓不抓得稳,“且后继无力,朝中武将暂未有能担得起大任者,届时青黄不接,恐内忧外患,还是缓和衡平为上计。”
梁徽定定看着他,目光幽沉漆黑,仿佛要望到他眼里、心底去:“朕不动他们,可谁能保证,他们也不动朕?”
常礼仪忘个九霄云外。
私下倒也就罢,被外人识破看穿总叫他觉得不妥。
此乃人臣大忌。
梁徽进门时笑意褪去几分,淡淡道:“你既做不惯这些何必勉强,来又有什关系?”
祝知宜摇摇头:“人多口杂,人言可畏。”
谁又能保证四十八支精悍校骑百万雄师都认这个根基不稳甚至有些四面楚歌新主子?
公主师兄没有异心,那些军功赫赫将领就会忠心吗?会听梁徽话?
祝知宜看着梁徽嘴角含着冷意浅笑,顿时心惊
历朝武将趁皇帝式微之时趁火打劫兵变立藩先例还少?
多少功高震主老将、大奖目中无主,视天子为无物,手上没有兵权皇帝,别说调兵遣将,就连武将进京述职都皇帝都得看他们脸色。
且不说毫无交情基础君王和重将是没有任何信任可言,即便是相识数十载君臣尚且彼此猜忌,梁徽又不是般生性多疑谨小慎微,怎能容许任何潜在威胁潜伏高榻之畔。
有此良机还坐以待毙,那不是梁徽。
且这不仅仅是武系问题,朝堂是个整体,盘根错节,牵发而动全身,武将是否受控决定皇帝在文臣那头话语权,武将面前废物,等于权臣面前傀儡,梁徽绝不可能任自己沦落至这般人为刀俎为鱼肉难堪局面。
梁徽没再说话,食指有搭没搭点在桌子上。
祝知宜向来心里藏不住事,有话直说:“今日邀皇上来是有事想问。”
梁徽手指停下来:“南部兵权之事?”
“是。”谈及公事,祝知宜正经认真起来,公主走后他坐立难安忧思苦虑,苦思冥想总算小有所获,又查阅历朝旧典忽寻得佐证,原是数朝之前早已有番国用过此法,只是尚未推广延行就被改朝换代,也就不之,亦显有官籍记载。
祝知宜寻佐证依据心安些,埋头洋洋洒洒写长篇折子,斟酌许久忍不住同梁徽说,“皇上若是怕边将拥兵自重,仿南唐三越设节度使如何?将人、财、政分出去,只留兵权调度给将领。”总归还是那套制衡法子,这是他能想到现下最衡平缓和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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