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锋低头看单军眼。单军低头弄着刺,没抬头,营地里头灯光昏暗,单军那两只手跟筛子似,没个形状。
“不包上,等化脓呢?”周海锋在旁边坐下,看单军弄会儿,说。
这地方管杀不管埋,每人只发点消毒水,至于伤口怎包拿什包,自个儿捯饬。
“没玩意儿包。”单军眼都不抬。别人拿背心裹,他军装里头就没穿背心习惯,光着膀子件作训迷彩完事。现在单军迷彩服扣子解,就这敞着,露着里面赤着胸膛。他就没东西可包。
周海锋低头解开作训服,露出里面白色背心,豁啦撕下几条,不等单军反应,把他手拉过去。
教官回头看看他,转回头来。
“……比狠啊!”他和另个教官低声,两人背着身子笑。
滚泥浆、六人组扛圆木、钉板跨索、高桥悬吊,等那声“休整”终于下来,群兵烂泥似地瘫在原地。晚饭开,两人为组,颈脖子扛着根圆木吃饭,还得在规定时间内吃完,有兵扛不住圆木从肩膀滚下地,当场被教官蹬出饭桌。
晚饭后休整时间,三三两两在营地挺尸,暮色底下,唐凯坐到单军身边。
“行啊兄弟,”唐凯面带佩服,“看你也不像是吃过苦,还当你挺不多久,想不到够能扛啊!”
难地晃荡着,眼看就要掉。
“撒手!”周海锋忽然站起来吼。教官和其他兵都被他吓跳。
“你不是逞能吗?不是牛逼吗?就这熊样,来也是丢人现眼!下去!”
单军听到,单军股血直冲脑门。
“哎哎,过分啊!”唐凯直拉周海锋。
单军看他眼,任他把自己手垫在他膝盖上。
包好只,周海锋又拉过单军另只手。
唐凯在远处和教官说话,回头看这边眼。
远远屋檐底下墙根下,单军伸腿坐着,只手垫在周海锋膝盖上,周海锋低着头,在给他挑刺,包扎。
暮色里,两个人动作默契,自然,像早就做熟很多次,迷彩身影和
“看能看出来”单军皱眉,拔出手里扎进木刺。
“老实说,你说你坦克兵,开始还真不信。坦克营见过,那荒郊野地,个个灰头土脸老实巴交,你,”唐凯眼光在单军脸上转转。“不像。”
“现在信,你要是公子哥儿,还不早哭爹叫娘地打铺盖卷。”
有人在暮色里走过来,是周海锋。
“教官找你。”周海锋踢踢唐凯脚。唐凯嘴甜人活络,和教官混得挺熟。唐凯起来过去。
“叫人别小看,你就这点儿看头?当你能撑三天,你三天都撑不到!你不算逃兵,阵亡都不算,顶多算是炮灰,还告诉你,别以为来就不是孬种,还是那句话,你只配在那个大门里头待着!”
“你闭嘴——!!”
单军嘶声大吼,不知从哪儿来力气,卷起身体脚重重勾上绳子,扭曲着面孔几把手脚连换,那些重量和疼痛都被膨胀在胸口愤怒挤得没知觉,自己都不知道那两米他是怎过去,只知道他要过去,他要揍他!
单军拼到岸边,摔在地下,手心血肉片糊烂。
教官低头看单军眼,周海锋不说话,像什都没说过似,坐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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