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隆帝若有所思地望着池翠盖,低吟:“青荷怜净碧,宿雨不堪袭……”
苏晏在他身后听得真切,默念几遍,心底蓦然颤,却听皇帝淡淡道:“苏晏,你说荷叶心中可有怨?”
苏晏立刻答:“应是无怨。”
“为何?”
“和风细雨固然滋养,但若无骤风急雨洗炼,又如何能长成这般亭亭植立。”
他不由苦笑下,无声地叹道:从第次见到景隆帝开始,这个面色恬淡、心思深沉皇帝究竟在想什,始终是猜不透玄机啊-
“臣苏晏叩见吾皇万岁。”
景隆帝放下手中折子,默然看着面前叩拜太子侍读。
苏晏伏在地上,如芒在背,度秒如年,仿佛过良久才听到声“平身”,已是汗湿手心,规规矩矩地起身立在边上。
“……伤势如何?”
重是有目共睹,哪怕时气恼也是因为深怀期许,殿下万不可胡思乱想,自乱阵脚。再说卫贵妃如今即将临盆,皇上对她多照顾些也在情理之中。”
朱贺霖咬咬下唇,神色平复许多,低声道:“只是想起小时候,父皇总是把抱在怀里写字,带去南海子骑马射猎,在搬去端本宫之前,他每夜临睡前都要来看看,可如今……”
“如今太子殿下长大,需要个独立发展空间,皇上知道幼鹰是不能总捂在鸟巢里。”
十四岁太子凝思片刻,眉宇间慢慢放出光彩来,如旭日初升般夺人双目。他像个有豪情壮志,又有灵心慧性成熟男子般微笑起来,“你说对,总有日,是要飞冲天。”
成胜从假山小径转出来,细声禀道:“小爷,御门听政已毕,龙辇将返,您看是不是先回东宫,免得生出什事端。”
皇帝看着他明润神色,“既然无怨,又为何背上面下,不复常态?”
苏晏恍然,讪笑道:“或许是因为敬畏天威,干脆就这趴着,等下次风雨来时正好再翻回去。”
皇帝哑然失笑,指着他鼻子:“但见张贫嘴,哪有半分畏心。且待下次风雨,管教你再打翻回去!”
苏晏哀叫声,只差没扑过去抱住龙腿:“皇上可别吓唬臣,臣是真怕
“多谢皇上垂悯,臣已无碍,可以执事。”
皇帝又问几句,见他答得柔顺恭谨,正是*员们日里拿来应付他那些套话,乏味至极,顿时心下索然。
窗外几缕晴光从格子里透进,游丝般若断若续,似乎也被这幽深殿阙吸去生命力。
皇帝忽然道:“苏晏,陪朕到园子里走走。”
五月天渐热起来,太液池中芰荷已生得田田如盖,花苞却还是不起眼粉簇簇几枝。夜里下过场大雨,出水略高荷叶被打得翻覆过去,露出背面纤细而单薄脉络。
太子有些不舍地看看苏晏。
苏晏忙拱手道:“殿下请回吧,臣还要去乾清宫面圣,回头逮着空就去东宫。”
太子这才露出笑意,头也不回地离去。
苏晏望着他背影,神色逐渐凝重起来,边往回走,边陷入沉思。
皇上对有人构陷东宫事似乎有所警觉,可又为何按兵不动,甚至还有意疏远太子,莫非真对太子产生不满?可他们父子之情亲厚,应该不会为这些小事生出隔阂,除非其中还有不为人知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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