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岐浑身几无完好皮肉,十指被拶,腿臂被烙,最惨烈是两肋,皮肉被削掉,露出两排森白肋骨,上面还有道道刀尖划痕,整齐得像琵琶弦。
“……这就是你所谓自愿认罪?”皇帝指着阶下尸身,厉声问冯去恶,“朕命你查清此案,还特地嘱咐你,须有真凭实据才能定罪,不得屈打成招。而你,非但对朝廷命官私刑拷问,还动用‘弹琵琶’这等惨无人道酷刑!朕早听闻北镇抚司诏狱刑尤峻重,如今看来,是魂飞汤火,惨毒难言!你这锦衣卫指挥使,当得好哇!”
冯去恶被皇帝责问得面无人色,从煞白中透出铁般灰青。
苏晏身穿孝服,对着卓岐尸身
冯去恶暗自咬牙,射向苏晏眼神阴狠如豺狼。
景隆帝当即下令,按照苏晏所说地点,去冰窖里寻找卓岐遗体,直接带到奉天门来。奉旨却不是锦衣卫,而是禁军中腾骧四卫,由御马监掌印太监提督。
冯去恶隐隐有种预感,皇帝对他信任已不复存在,却不知是因为今日之事,还是更早……他手按绣春刀柄,死死盯着面前白玉阶。玉阶中间雕刻着巨大金龙腾云驾雾图,那龙既威严又狰狞,仿佛世间万兽包括人类都在它爪下,除战栗服从,别无他法。
他恍惚觉得自己从开始就选错路,步步行差踏错,才导致如今覆水难收。
不过小半个时辰,腾骧卫兵卒们就将卓岐尸首运至奉天门广场上。
上,冒渎早朝,敢问天子威仪何在?朝廷纲纪何在?诸位大人脸面又何在?”他转头对皇帝跪禀:“臣请陛下惩治这个簧两舌、妄言谬语小人!”
皇帝尚未开口,苏晏朝他逼近步,微微冷笑:“既然这个不在场人没有话语权,那就再请位在场证人来,如何?”
“你随便请!”余守庸自忖当时在场不是锦衣卫就是大理寺*员,没人敢乱说话,被他拽来作证又如何?
苏晏朝皇帝拱手:“臣请陛下传召国子监祭酒卓大人前来。”
众臣不禁面面相觑——这卓祭酒不是咬舌自尽,如何传召?他究竟是死是活?
尸体刚从冰块中解冻,在晨光照射下,湿漉漉地滴着水。
李乘风心系门生,当即上前验看,见卓岐面色青紫、怒目圆睁,是死不瞑目神情,不禁露出惨痛之色。
苏晏说:“臣请解开老师衣物,让诸位大人共同听听死者证言。”
皇帝俯允。两名腾骧卫士兵上前,将卓岐衣物脱光,只留条犊鼻短裤。
周围纷纷发出抽气和惊呼之声,不少人举袖遮眼,不忍目睹。
皇帝也凝目看他。苏晏扬声道:“诸位大人不必揣度,老师确已含冤遇害,但他遗体还在,就被冻在北镇抚司私挖处冰窖里!”
此言出,冯去恶神情顿时僵硬。
——卓岐尸身所在,只有经手几名锦衣卫才知道,这小子又如何得知?
他本打算,等认罪状呈上去,这个案子尘埃落定,在卓岐尸身上动些手脚,伪装成疫病发作模样,即便皇帝事后要查问,也没人敢接近细看,最后定个病亡,把火烧掉事。
谁料费尽心思藏起来尸体,竟被个不在场人发现所在。想来只有个原因——锦衣卫中出叛徒!而且还是通晓密情内圈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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