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迟迟未吭声。因为卓岐之事,是他示意冯去恶动手,为是削弱李乘风羽翼,最好把这内阁第人拉下马。他心中有鬼,唯恐牵扯自身,故而默不作声。
但如今又不得不出头,为冯去恶说话,因为冯去恶谢
他朝皇帝双膝下跪,谢罪道:“卓祭酒案,是臣立功心切,为求早日结案,擅动私刑,才导致他心灰意冷自尽身亡。臣知道错,愿意接受责罚,求皇爷看在臣多年尽心服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份上,网开面,容臣有悔过改错机会。”
大理寺卿余守庸也只好跪地求饶,只说自己当初被冯去恶威胁,没能及时阻止,刚才做伪证,也是畏惧他报复。还把他当日瞒上欺下原话抖落出来——“在座诸位,嘴都给把紧点门,谁要敢擅自奏报,卓岐今日,便是他明日!”
锦衣卫指挥使行事之跋扈、气焰之嚣张,把众臣听得直咋舌。
皇帝不发话,也没让他二人起身。
冯去恶以为皇帝素来宽仁,仍在避重就轻,打感情牌。苏晏却深知斩草除根道理,早下定决心,不打死就不撒手,今天好戏才刚刚开场。
扑通跪,热泪潸然而下:“‘欲问何罪,且看腔碧血!’恩师,你遗言陛下听见,在场这多大人都听见!
恩师,你死不瞑目!你正直热血洒在暗无天日诏狱,成为弄权贼臣罔顾国法、迫害忠良凿凿铁证!
恩师,你英灵未远!你残破遗体如今就躺在这肃穆奉天门朝会上,等待着效忠陛下和共事同僚替你洗冤雪恨!
陛下!您看看您骨鲠之臣,他为国法道义流血牺牲,如果连点公正与追偿都得不到,九泉之下该是怎样心情!
陛下!您得为恩师做主啊陛下!!!”
他抹泪眼,霍然起身,大步迈至御阶下,铿然道:“臣——有本要奏!”
这句听着耳熟,让景隆帝响起龙德殿传召苏晏那次,他也是这嗓子,紧接着把豫王给告。
还有后手啊这是!茬接茬,长春花似开个没完。皇帝在心底忍俊,面上却八风不动,肃然道:“准!”
“臣要弹劾锦衣卫指挥使冯去恶,请以其十二大罪为陛下陈之。”
奉安侯卫浚抬头,怨毒地瞪苏晏眼。
他对原主启蒙老师卓岐,虽然毫无印象和感情,但也佩服这位文官坚韧与风骨,这跪哭,倒不是全然做戏,还是有六七分真情实感。只是不假思索地哭完灵后,才发现风格好像有点串戏……
主要还是自己不擅长煽情,说着说着就被前世记忆带偏,感觉怎股子《大明宫词》味儿……
苏晏有些发窘,但在场大臣尤其是文官们,大都沉浸在扼腕叹息与感伤哀恸中,不少人哽咽洒泪,并没有人介意他略显古怪用词,就连皇帝也举袖掩面,不知是惭愧还是悲痛。
李乘风仰天长哭:“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安行,你以身践德,可以瞑目矣!”
冯去恶看着广场中文官们这副哭天抢地架势,只觉兔死狐悲,可笑至极。卓岐这个案子,眼下算是铁板钉钉,他知道逃不过,满心希望皇帝能顾念旧情,只是褫职或贬官,或者像前任东厂厂督样,被贬去南京养老。只要留得青山在,就有卷土重来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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