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半日闲罢。”豫王用煨在火炉上沸水,泡壶白毫银针,斟出两杯,放在茶几上,朝他做个邀请入座手势。
茶室未设椅凳,苏晏整整衣摆,在黄琉璃色精致簟席上跪坐,对他隔案相对。
豫王将茶杯递给他:“此乃福建贡茶,本王特意命人提前备好,以慰你乡思。”
苏晏道谢,接过来慢慢啜饮。他见
“随来。”豫王说着,想要去牵他手。
苏晏却条件反射地将手往身后撇,“王爷指个路即可,下官虽文弱,但还不至于弱到劳烦王爷亲自携引。”
豫王也没有强求,吩咐声“跟紧”,率先进入梧桐树林。苏晏跟在他身后,左弯右拐,走半刻钟,眼前豁然开朗。
密密层层树林后,藏着大片碧蓝平静湖泊。湖水极清澈,犹如绿幕中央镶嵌颗蓝色宝珠,令人惊艳。
湖上有座宫殿式水榭,与岸边以曲折栈道相连。水榭立石为柱,底座架设于水面上两尺高度,飞檐斗拱青琉璃瓦,木质殿身四面开敞,垂以浅色轻纱,在风中轻拂。
苏晏撩开马车帘子往外瞧去,发现并不是去往豫王府路线,疑道:“这是要去哪里?”
车厢里也放冰桶,散发出丝缕寒意驱散暑热,豫王拈起块碎冰往嘴里扔,咬得咔咔作响,像猛虎生嚼猎物骨头般。
“带你去消暑别院,那里可比王府清静多。”见苏晏眉头蹙,豫王立刻又补充句,“也比王府干净,背后没有眼睛盯着。”
苏晏猜测他指是锦衣卫探子,想想,也就不再追问。
又行小半时辰,马车似乎偏离大道,越发颠簸,苏晏再次挑帘,见周围老树葳蕤,草木丛生,显然是往外城山野间去。
苏晏赞赏地笑道:“倒是个曲径通幽好去处。客人们见,想必都叹为观止吧。”
“没有其他客人见过。除固定洒扫仆从之外,从来只有本王个人来。”豫王把住他手臂,走向连岸栈道,“此处名为梧桐水榭。梧桐只堪凤凰栖,其他莺燕雉鸡哪里配落脚。”
苏晏怔,没能及时抽手,被他拉着走过木栈道。
水榭里铺设着紫檀木地板,尘不染,光可鉴人,两人在廊下除去鞋履,步入其中。内部十分宽敞,家具陈设应俱全,有凉榻、案几、立柜、琴桌等等,布置得颇具古意,确是个既雅致又闲适燕居之地。
林风卷起清新水汽拂面而来,满身霜尘仿佛都被涤荡空。苏晏倚在水榭围廊美人靠上,欣赏碧波粼粼湖面,惬意地眯起眼,“水底长林云似雪,栈边平岸草如烟。看来下官说得不错,王爷爱野趣。”
沿着缓坡行驶到小路尽处,马车停下,豫王说:“到。”
他率先跳下车,朝苏晏伸手。苏晏没搭扶他手掌,径自也跳下车。豫王笑笑,似乎并不介意被他甩脸子。
苏晏环顾四周,只见圈苍翠参天梧桐树林,绿叶遮天蔽日连成片碧波,在苍穹之下随风荡漾。
夏日烈阳难以穿透树冠,从枝叶罅隙间射下细屑光斑,碎金似铺洒,他仰望脸颊在这光映中雪白到几近透明,仿佛天地间个钟灵毓秀造化。豫王目不交睫地看着他,眼神幽深,随后低低嗳声。
“别院呢?”苏晏不解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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