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灼热浪潮在苏晏心口爆发,骤然掀翻棋盘,白子黑子洒落地。在棋盘落地闷响中,他恨然咬牙:“沈!柒!你哪来脸说这话?!你是走天两天吗,是将近年!三百十七天零九个时辰,都数着呢!
“每个早上睡醒,睁开眼想,也许七郎想起会后悔,如果他回京找,会拿下他问罪,还是会再次放他走?每天晚上闭上眼时又会想,沈柒这是王八吃秤砣铁心,罢,是他弃而去,不是负他。就算他肯回头,也绝不心软!可等到翌日太阳升起,似乎往心中黑夜又透进线光亮,又没骨气地想:七郎会后悔吗?如果他回京找——
“是这般日复日三百十七天!直至不敢再报任何希望为止。渐渐不想你,夜里做梦也越发少梦见你。阿追陪疗伤,槿城带着去打仗,阿勒坦从战场上捡走失忆,回来后贺霖拉看花灯
是柳絮里飘着酒意春夜,澄清街石桥上第次交触目光。
是腊梅花瓣震落纷纷冬夜,白雾氤氲梅仙汤里,醉人月色下回眸目光。
是大雨滂沱夏夜,叛逃与追诘石桥上,明知下瞬就要分道扬镳,却仍死死绞缠目光。
或者都不是。
只是两道沉默、安静对视目光,在满室烛影中被拉成条细长线。
京城,先保住身家性命。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安身呢?卑职喝多,睡着,什都没看见。”
“你以为是怕入狱,怕凌迟?”沈柒反问。高朔瞪大眼睛。沈柒垂目道:“是怕见他。”
他。还能有哪个他。高朔心底划过道明利电光,想起从霸州城墙顶摔下来阮红蕉,眼眶陡然涌起层蒙蒙湿热。
“在最里面那间。”高朔吸吸鼻子,极力用平常声音说道,“大人是该好好见他面。”将桌面奶枣纸包匆匆塞进沈柒手中,高朔扭头就往地牢出口走去。
沈柒知道高朔不是去报信,而是要为他把风。
苏晏点点红眼圈。紧攥拳头撑在榻面,被白子围死把黑子坚硬地硌着掌心筋骨,他没觉出疼。
他张张嘴,率先发出冷漠得不似自己声音:“树倒猢狲散,来投案自首?走错地方,大堂在外头,出诏狱右拐直行。”
沈柒原以为自己会不敢多看苏晏眼,但在对视第眼之后,他就知道低估自己贪婪与焦渴。
喉结颤动着,他艰难地深呼吸,步步向灯火亮处身影走近。在床前丈处站定,沈柒说:“清河,想你。”
天远地阔,人间烟火,无是你,无不是你。七郎,想你。
紧紧捏着手中纸包,沈柒像给自己壮胆似,往嘴里又塞颗“心太硬”,在齿间咔嚓咔嚓地碾着,压过砰砰心跳声与轻微脚步声。
他走到最深处那间牢房门外。
门关着,但没上锁。他垂落在身侧那只手握着纸包,短暂迟疑之后,用另手推开牢门-
“哒”声微响,白子落在小目。苏晏皱起眉头舒展开,喃喃道:“好家伙,这手……活!”
阵阴风从门口吹进来,把床沿油灯吹得灯焰摇曳,几近熄灭。他连忙伸手去挡风,忽然感觉门口有人,便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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