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隆帝挥手,示意被召来作证汪春甫与褚渊都退下。
褚渊不放心,提醒道:“皇爷龙体要紧……”暗示沈柒此人并不可靠,不可在无人护卫情况下,让他接近。
皇帝却说:“朕心里有数。”他俯视沈柒后背,“沈同知在昨夜捕寇时受骨伤,如今连抬臂都有困难,你有什好担心呢?”
褚渊这才告退。
皇帝折到书桌边,寥寥数笔写张纸条,递给蓝喜,示意他也退下。
“锦衣卫同知沈柒递密报,说有要事,恳求面君。人就在禁门外候着,等有……半个多时辰罢。”蓝喜轻声禀报。
“沈柒?”景隆帝缓缓睁开眼,“传他进来。”
沈柒是来禀告皇帝,京城中潜伏着“守门人”意图拉拢朝臣,阴图不轨,当然这个“朝臣”里重点包括他。同时他揭发宁王怀有僭乱之心,冯去恶犯案就是受其指使。
但其实,在去年六月,沈柒审问过冯去恶后就已经怀疑起宁王,并进宫面呈此事,只未在冯府搜到证据。故而景隆帝按下此事,之后再未提及。
宁王身怀绝症之事,为宗室所讳,只有景隆帝知晓。皇帝到底不放心,暗中派出太医院院使汪春甫等三名信得过太医,前往宁王封地为其诊验病情,最后证实宁王确患肺痨,命不久矣,后嗣无望。
景隆十六年二月初三,戌时末,养心殿。
昨夜白纸坊大爆炸震撼京城,苏晏、豫王与沈柒行人进入临花阁密道追凶,亦被爆炸波及,苏晏还受内伤。
此时景隆帝刚从苏府探望爱卿回来,而此刻太子朱贺霖,因受坤宁宫大火案所累,还在太庙为先皇后刺血写经祈福。
蓝喜念着先皇后恩情,正曲里拐弯地想给太子求求情,皇帝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卫家、太后。真空教、七杀营。弈者……
蓝喜知道皇帝这是要和沈同知独处密谈,圣意已决谁也劝不动,只得躬身告退。
到殿外,他打开纸条看,上面写着:“密召苏晏来养心殿,即刻就办。”
殿内,沈柒跪在御前,
他当时并未将调查结果告诉沈柒,这也间接导致沈柒因情报缺失而脚踩入弈者圈套中。
景隆帝倒是不认为沈柒故意陷害宁王。此事错综复杂,他直觉真相并不简单,且空穴来风,未必无音,他不会完全信任沈柒,同样也不会完全信任宁王。
那沈柒这把险恶与野心兼备天子暗刃,是否还有更合适用处?
脑中白子“啪”声落在真眼,景隆帝似乎找到那个破局切入点。
沈柒自知在劫难逃,深深地吐出口气,撩衣摆,跪地行个叩首礼:“臣……有罪。”
坤宁宫大火,豫王府神秘吹笛人,临花阁密道内明堂与白纸坊大爆炸……
这些迷雾重重人与事,仿佛散发幽光点与线在黑暗中勾连成张大网,千丝万缕地向他、向京城、向整个大铭王朝笼罩过来。
身为国之君景隆帝,感觉到幕后那只弈棋之手,正在步步为营地布下杀局。他不能等到对方占据棋盘上真眼,收拢这张罗网之后才做出反击。那就太迟!
然而,破局那个切入点在哪儿,他时还未酌定。
景隆帝闭目沉吟,脑海中道道灵光明灭不定,指尖在桌案上轻轻叩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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