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凉药膏涂在手上,楚珩扭过头来睁开眼睛,见陛下神情专注,正耐心细致地将药膏揉开,抹在他掌心泛红之处。
那药膏初初涂到手上是凉,在掌心揉开来时候却变得温热。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因十指连心,暖烫感觉路传袭,连着心口似乎也有些微微发热。
其实陛下打得不很重,倒也并非不能忍,只是笔杆刚敲在手上时觉得刺痛,三下而已,缓会儿就过去。
楚珩心绪纷乱,胡思乱想气,直到听见陛下说“好”才恍然回神,缓缓地收回手,目光微微闪躲着,小
有天光越过窗棂撒在案首,留下满室温柔缱绻光影,御案前有两个人影站得很近,地上影子交织在起,浸染上阳光温度。
或许是点熏笼缘故,分明已临近冬月,书房里却依旧暖煦若春。
楚珩直低着头,直到耳边突然传来皇帝声音:“伸手。”
楚珩立刻慌,旋即摸摸还残存着些微痛意左手掌心,抬头望向陛下,不解道:“还要再打?”
皇帝看他眼:“朕刚才教过你什?”
御前侍墨,那便是要直在陛下身边。
楚珩来之前听同僚讲过,大胤九州圣明天子处理政事时候喜静,身边不爱留很多人伺候。
今日楚珩进来面圣请安时候,书房里只有他和陛下两个人。掌殿宫人、天子影卫律都在外间和偏殿里待命,武英殿御前近卫以及集贤殿侍读学士也被分散到靖章宫各处。
敬诚殿原本确有御前侍墨职,按例由武英殿擢选出御前近卫充任。但因陛下不太喜人跟着,平日里除参政议事、接见朝臣时候,不大叫他们近前随侍。
至于批阅奏章时会直在陛下身边御前侍墨,自然也被空下来。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要打,不能躲,也不能喊疼。
楚珩心里片愁云惨淡,忆及笔杆落到掌心时刺痛,纠结片刻,还是决定雷霆均沾,蜷缩起刚才被打过左手,慢吞吞地将右手伸出去。盯着掌心目光微微闪躲,想看又不敢看。
凌烨看着他这十分怕疼委屈样子,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冷脸沉声命令:“左手。”
“陛下……”楚珩急,刚想求饶,又见皇帝面沉如水神色,没说完话顿时全吞回去。只得将已挨过三下左手伸出去,眼神挣扎会儿,最后干脆别过脸去不忍再看,认命地等着疼痛降临。
凌烨看眼,见他白皙掌心犹然带着三道红痕,侧身从御案下小格里取方玉盒。
这会儿楚珩听陛下要他侍墨,不禁有些疑惑,他昨日才触怒陛下,今日请安又晚时辰,那四十杖没打下来已是侥幸,陛下心里定然很不待见,怎还会叫他留下。
楚珩正垂眸思忖,凌烨见他不应声,眼看穿他心中所想,取笑道:“你这什都写在脸上,又经不住磋磨,去旁处,只怕早晚会被人构陷坑害,还是留在朕眼皮子底下看着比较妥当。”
“臣没有……”楚珩低声反驳,抬眸时见皇帝也正看着他,目光在半空中倏然交汇。
时光仿佛就此折返,今时往昔在这息之间悄然重合,清风桂花不期而遇,掠过心头半尺涟漪。
他怔怔,时间脸颊莫名有些发烫,下意识地错开视线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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