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病有什问题?你别急,告诉,不要紧。”他反倒宽慰起别人,“自己身体自己知道,程医生也告诉过,说恐怕没那容易完全康复,有心理准备。”
厉醒川用力摇头。西裤还在滴水,皮鞋周围圈水渍,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泪。
“到底怎?”
许久才听到回应。
“凌意,程开霁说得对,不值得你爱。”厉醒川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不要紧吧。”
厉醒川静静,答句“不要紧”,然后慢慢靠着墙坐下来,头垂在敞开膝盖之间,十指插进湿透发梢里。
凌意愕然:“醒川?”
“不用管,”声音从膝下传出来,贴着地,很沉,“缓缓就好。”
厉醒川紧紧抓着头发,黑发间关节突出泛白。
护士见状无声地走出去,顺手替他们掩上门,把室静谧留给他们。
不过还有雨声,眼泪还没流尽。
没有面容,只有轮廓剪影。凌意望着那个方向:“你没走?”
被这个人和这份感情折磨至此,醒过来居然点怨憎也没有。
“怎不过来。”
看见他这个样子,经过身边护士倒吸口气,皱紧眉拿来条毛巾,“罚自己还是罚谁?这里是医院,多少人想多活天都做不到,你还拿自己健康开玩笑。”
厉醒川没接,因为他看见淡蓝病号服里,没有血色指尖动动。
又过两分钟,凌意才睁开眼。
微微觉得气促,不过算是缓过来。
灯光太亮。
原因。
他像个失魂落魄流浪汉,发间不住往下滴水。熟人以最快速度发来调查结果,详细需要时间,但可以确定那几年服刑人员中确有个叫凌意。
读完消息,手机横竖也没法再用,当即被他摔得四分五裂。
走到黑色长椅前,他脱力般颓然跌坐,弓身撑住膝盖,任由落雨打在背上。
风能扯掉他这副高傲皮囊,雨却无法洗刷多年亏欠。他总以为自己伤得千疮百孔,其实真正千疮百孔那个,靠着时刻咬紧牙关才能活到今天。
凌意完
房间里表面安静,空气中却像有千言万语,无声情绪浓到翻涌。
半晌,有种压抑声音慢慢传出,像是谁心脏被捣碎,疼到极点偏偏有口难言。
凌意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醒川,你在哭?”
到底怎。
厉醒川低着头,背靠在窗户上:“身上有水,你别管。”
凌意静静地听,半晌轻声道:“原来下雨。”
他以为厉醒川是因为下雨才没有走。
“怎?”
“你晕倒。”
适应会儿,他看见窗前站着个高大身影,挡着光也挡着雨,模样万分狼狈,宽膀却仍宽阔。
“醒川?”
开口发现声音完全是哑,嗓子里只有气,声带像是罢工。
但他确信对面人已经听见。
厉醒川身体微不可察地震震,没有动。
这坐就是两个小时。
再回到病房时凌意还没醒。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脚步纷乱,但病床上他安静,苍白。厉醒川满身是水,不敢靠近,只远远立在旁边。
这种时刻安静叫人喘不过气。
他总疑心凌意醒不过来,越看心脏越往下坠,几乎已经自行将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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