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扑过来抱住小男孩,眼泪流得汹涌,声音却是轻柔安抚:“没事,没事真真,娘在这……”
小孩缓过气来,哭会儿很快便消停,闭着眼沉沉地睡过去。孟怀泽给他细细地检查番,确准没什大碍才站起身来,向站在旁抹眼泪采芷娘叮嘱些注意事项。
交待完采芷娘,孟怀泽视线落在床边坐着女人身上,她并未看孟怀泽,所有心思都给床上睡着
宣庆十三年流民事件之后,天下好似又回归太平,然而暗处肆传些流言却总是隐隐透出些风雨飘摇,什北方夷狄又侵占两座城,坐镇西北徐成将军下狱,西南边可不太安分,还有,最上头那人好像快不行啦。
流言传来传去,传到这偏远小村镇里不知又多掺几分假,也没人真全信,再说,即便都是真又跟他们能有多大关系?那朝堂天子富贵权力都离他们太远,远得像是个个令人畏惧却不明意义符号,茶余饭后偷偷摸摸地谈上几句,便又转到谁家牛生个瘸腿小犊,哪村寡妇夜里偷汉子被撞个正着,外地送货时候得坛好酒约个时候记得来喝。
孟怀泽自然也听过那些,但他只是个小小郎中,医得人身上病症,管不这世间荣衰,与其担心龙椅上那人是谁还不如治好眼前个小孩老往下流鼻涕。
冬天年比年冷,过腊月二十三年便近,周围人都忙活起来,备年货,祭灶王,放鞭炮,扫庭院,到哪都能看到片红红火火热闹,连冬雪带来冷清都被扫除七七八八。
其他人为过年忙得脚不沾地,孟怀泽反倒是难得清闲,人喜气足,连病症都跟着少许多。他也没什事干,便随着大家将屋子里里外外地清扫遍,趁着雪还没飘大进趟山,给那群精怪备些过年吃食放在湖边上,没有邬岳妖力,他看不见它们,却能见着旁边草地里乱糟糟溅起碎屑,该是那群傻妖精在开心地蹦。
山上下来后,剩下几天时间他都待在屋里看书,寻思着开春村里那几个老人病该如何治会更好。本以为这个年就这样平平常常地过,直到腊月二十九,半夜里孟怀泽刚看完书睡下,院外便有人急促地拍门。
孟怀泽没少经历这种事,二话不说背上药箱便急匆匆地跟着那人去,到地儿才发现竟是采芷家。院中贴红纸,屋内却是片哭嚎吵闹,孟怀泽来不及多想,抢进门去,只见屋子正中地上坐着个女人,怀里抱着个两三岁小男孩,女人声声唤得凄厉,小男孩却声不响,小脸憋得青紫,竟是连呼吸都没。
孟怀泽蹲下身想将男孩接过来,女人却失理智般抱得极紧不肯放,孟怀泽低声喝道:“松手。”
那女人浑身颤,竟真听他话乖乖松手。
男孩脑后鼓着个大包,该是撞到头导致呼吸骤然停止,孟怀泽迅速使其平躺,头部后仰,按压胸骨处。旁边人哭喊呵斥乱成片,孟怀泽心无旁骛,没呼吸是个极危险事,他刻也不敢松懈,刚要低下头去,便见手下小孩像被噎到般小小地呛咳下,气息随即通畅,张着嘴大哭出声来。他哭,在周围人眼里却比笑更令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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