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岳却是不动,也不吭声,仍是那样看着他。他像是块倔石头,只要他冥顽不化,那孟怀泽就不是眼前这个人,孟云舟就还好好地在某个地方等着他回去。
院外传来吴亭与阿廉声音,孟怀泽撑着身体微微坐直些,他隔着不远不近距离看着邬岳,明明他身上所有东西都在颓败,那双眼睛却仍然温柔得仿佛多年前川箕山上细雨。
“他们回来。”孟怀泽轻声道。
邬岳声不吭地看着他。
他眼睛深处含着些将要离别怅然,更多却是这生尘埃落定坦然
*
邬岳连着来三天,始终坐在那处墙头上,次都未曾进到院中来,仿若这院中有什蛰伏猛兽,令他都感到惧怕。
他远远地、戒备地看着院中人,不肯靠近,不肯离开,也未曾开口说过句话。
孟怀泽身体已经无法供给他太久清醒,坐久便常常会撑不住,眼皮耷拉下来,他却又不肯轻易闭上,半眯着眼看着邬岳。有时他会就这样昏睡过去,等醒来之后,抬眼见到对面墙头上人,他总是要反应上许久,盯着邬岳细致地、寸寸地打量,就这样看许久之后,他才会慢慢意识到周围真实风,真实岁月,真实他自己。
直到第三天,邬岳终于开口说第句话。
“不管是真假,师父却很高兴。”
“想让他多高兴些……”
无论那人是否真存在,孟怀泽高兴却是真实。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孟怀泽,在让他给他束发时,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吴亭那时便禁不住地想,那是个怎样故人呢?得是怎样个人,才会让向温和得体孟怀泽,天下人眼中慈善得仿若没有个人悲喜孟大夫,露出丝少年般羞涩。
阿廉在他身边坐下来,渐高日光从药草间隙穿过,照在他们肩背上摇晃闪烁,他们身前是唯能通向孟怀泽小院路,无论谁要从此经过都能看见。
他低声问:“师父真会死吗?”
他坐在高高墙头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院中人:“你快死。”
日光被云层遮住,周围暗淡下来,起风,吹得海棠树叶飒飒作响。孟怀泽半卧在躺椅中,也像是棵风中枯树,就连原本雪白发丝都添灰败之气,然而他神色却始终平静。
听邬岳话,他甚至轻轻笑起来:“是,因为足够老,人老就会死。”
周围风倏然更大些,孟怀泽咳嗽两声,问他道:“你想不想吃东西?厨屋里有做好肉,你想吃可以去拿。”
这也是几天以来他主动对邬岳说第句话。
吴亭扭过头去,阿廉盯着地面,然而紧抿唇角却出卖他恐慌。吴亭本想安慰他,然而话到嘴边上,他张张,最终却还是道:“人都是会死。”
“为什?”阿廉像是个蛮不讲理孩子,“人为什都会死?”
吴亭答不上来,世间万物,生老病死,自古便是如此,哪有什为什?可阿廉执拗地盯着他,仿佛他就是那个要让人生老病死天道。
吴亭回过头去,声音落在窒闷空气中:“人就是要死啊……”
如他战乱中死去从未谋面大哥,如他生病故去父亲,如已然年老孟怀泽与他母亲,也如将来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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