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不缺文臣,而周挺亦志不在此,他愿为天子掌刑狱,处置犯官,维护王法,但越是走上这条路,他便越是迷茫。
他以为王法,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实际上王法,是王在法上。
正如张敬死,正如谭广闻死。
那些人不会给谭广闻在官家面前说出牧神山背后真相机会,连韩清在嘱咐他送谭广闻回京时,亦说过,绝不可能靠谭广闻人便能翻案。
黄宗玉随口说声,随即便提着衣摆走出殿外去。
周挺收敛心绪,走近内殿里去,只见官家在榻上靠坐着,他俯身作揖,“臣周挺,拜见官家。”
“记得周卿文弱板正,”正元帝咳嗽阵,便有些气喘,“你是他儿子,却不怎像他啊。”
“臣惭愧,不能如吾父。”
周挺垂首说道。
“朕听说,黄卿家中次子三年前丧妻,如今还未娶?”
周挺未入内殿,只听帘内传来正元帝略有些咳嗽声音。
“确如此。”
另道苍老声音恭谨地回答。
周挺入殿前问过庆和殿外内侍,他知道此时在里面见官家,是西府相公黄宗玉,可是官家为何要忽然问及黄宗玉次子?
囔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话。
她腿上才敷过药,便忙着将屋中点满灯烛,又将那颗兽珠放在堆满水果干果香案上,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土伯大人,这是您送给兽珠,不知道您能不能听见说话,若能,请您收下这些供奉,求您,让徐子……”
她顿下,“让徐鹤雪,少受些苦,好不好?”
“是您让成为招他返还阳世人,今日,以招魂者身份恳求您,宽恕他不得已,至少在人间公义法理还不曾眷顾他这个时候,别让他生前死后,都那辛苦。”
“愿供奉土伯大人生,求幽都,求上苍,善待他。”
正元帝盯着
“你倒也不是不如,”
正元帝顺气,言语淡淡,“韩清奏疏朕看,他说,谭广闻在与丹丘南延部落增兵交战时屡屡贻误战机,你从雍州突围去接应,才给他们化解恶战机会。”
“朕其实直都很好奇,你父亲周文正如此大才,你为何不从文,却反而甘心在韩清手底下做事?”
“臣少时也曾在大理寺任职,刑律皆在吾心,但臣以为,大齐文臣已极,臣入夤夜司,是因为那是官家夤夜司,臣在其中,也并非只为韩使尊做事,更是为官家分忧。”
他这番话,讲是个人臣赤诚忠心。
周挺蓦地想起黄宗玉送去南槐街那块牌匾。
难道……
周挺心中紧。
几乎在他晃神之际,黄宗玉已从里面出来,周挺瞥见那抹紫色衣摆,才俯身,“黄相公。”
“周副使,进去吧。”
倪素俯身,磕头。
屋内明烛亮如白昼,倪素怀抱着药篓在榻上沉沉睡去,夜里风雪更重,时有霜戈与小枣吐息声。
香案上立香烧断最后截,不知从何处来阵风吹落香灰,那颗兽珠静躺在堆供果里。
倪素沉沉睡着,被她揽在臂弯药篓里莹白光跳跃浮动,骤然消失。
大雪下夜,皇城檐瓦与宫巷里都积压厚厚层,宫人忙着扫雪,周挺身着绯红官服,戴长翅帽,穿过宫巷,入庆和殿拜见君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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