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贺当即止住脚步,恭恭敬敬地行礼。
季寰咳脸颊通红,恼怒地拂袖,指着小贵人,说:“恃宠而骄,仗着朕宠你目无尊卑,毁朕心爱之物,”他闭着眼睛缓缓,对杨贺接着说:“让人把她押下去,罚入浣衣局。”
杨贺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不过须臾,就应声是。
小贵人呜咽地叫着陛下,边着去抱季寰腿,季寰看她眼,却退开,只说:“押下去,朕不想再见到她。”
过许久,内侍将她带走,杨贺奉上杯热茶给季寰,季寰余怒未消,将茶杯重重地拍在桌上。
他将杨贺屏退,单独留小贵人,二人在殿内说话。杨贺站在门外,微微眯眯眼睛,看着碧蓝苍穹,颇有几分秋意将来征兆。
谢家坐不住。这两日,朝中突然出现立季尧为储声音,说无论是大皇子还是小皇子,都太过年幼,难当重任云云,季尧则表现很惶恐。
季寰依旧言不发,不知怎,杨贺却从中嗅出几分压抑和冷眼旁观味道。
他和季寰两世君臣,他太解季寰。
上辈子,季寰是病故。临驾崩前几年,朝中大事皆有杨贺手掌控,他堵住季寰耳朵,蒙他眼睛,季寰所见,是朗朗太平盛世,在杨贺有意纵容和蛊惑下,终日越发不思朝政。
杨贺想,他确实不是好人。
只是梦里总梦见季寰对他说,连你也骗。
上世季寰面容和这世渐渐重合,变成张瘦削苍白脸,伤心又怨恨地看着他,看久,杨贺心中竟变得波澜不惊。
其实季尧说没错,他卑劣自私,那点子悲悯根本微不足道。
季寰身体天不如天。他把玩那些紫檀木太久,毒已浸入肺腑,此前直潜而不发,如今朝发作,太医只能拖延,根本配不出解药。
杨贺说:“陛下息怒,别伤身子。”
季寰轻轻吐出口气,看着满地楼阁,说:“枉朕这般疼她……”
杨贺蹲下身,将散落紫檀木楼宇捡起来,问道:“陛下,这是?”
季寰说:“不必捡。”
杨贺动作顿,抬起头,跪坐在地上看着季寰,眼神温驯又柔和,“陛下
直到季寰快死时候,梦才碎。
难道季寰这快就察觉到什吗?
突然,殿里猛地响起声物件砸地声,杨贺皱皱眉毛,叫句:“陛下?”
只听殿里季寰用力地咳嗽几声,“杨贺,进来”。
杨贺推门进去时候,就见菀菀伏在地上,身子颤抖,脸色煞白眼里也含泪水,不住地磕头。满地都是散落“问瑶台”亭台楼阁,幢幢,栋栋,七零八落。
季寰早晚要死。
季寰起初还能强撑着上朝,后来在金殿龙椅上当众吐血昏厥过去,朝野哗然。
他不过而立之年,尚年轻,不曾立储君,如今倒,朝中上下开始议论纷纷,有意让季寰先立太子。季寰子嗣单薄,膝下只有两个皇子,大皇子正当六岁,生母原是季寰为太子时府上伺候宫人,还有个就是戚贵妃小皇子,不过三岁。大皇子背后无人,小皇子又年幼,更同戚家有关。立储事,朝中争执不休。
不知为何,季寰却迟迟没有做决定。
南燕天气慢慢地凉,季寰这日精神尚好,召小贵人伴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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