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柏脖子上见血,绑着厚厚纱布,脸色苍白却还带着笑,说:“家三代都是军籍。替老将军擂过鼓,如今又跟着将军,整整二十五年!战鼓擂动,从未出过岔子。”
元征笑声,说:“毕生专于事,不起。”
齐柏嘿然笑,道:“可惜,老来得子,儿子才七岁,不过别看他小,那小手臂很有劲儿。”说着,他还挥挥自己手,说“咚——咚——咚。”
元征抬眼看看方靖,二人目光对上,他拿起剑,前后地走几步,方靖低声说:“殿下,你看这个。”
他将团皱
他出身钟鼎之家,若非此番跟着元征远赴北境,这个时节,正该在烧地龙暖阁里,喝着最好酒,欣赏着曼妙歌舞,温香软玉,享着人间至乐。
如今喝却是北境冰雪,饮是猎猎北风,无不摧人肺腑剜人血肉。
他路疾行,脚下踩着冰冷青石板,走得快,没留神脚下打滑摔个四仰八叉。没吃过苦头小世子骂声,手在地上摸着张纸,匆匆扫眼,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方靖本想将纸撕,犹豫下,随手团团揣进怀里,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往城门走去。
元征果然在城墙上。
战火燎原,天冷极,夜里下雪,翌日又被鲜血和尸体染红,不休攻城和厮杀声让北风变得更加肃杀逼人。
城中粮草不足,又断后援,城外胡人咄咄逼人,显然是要将他们逼到山穷水尽。岑夜阑知道延勒想将他们困死在北沧关,他们处心积虑,处心积虑——岑夜阑知道自己中计,他来北沧关就是个局,为就是今日。
上渭,鹤山州,步步为营,都是为让北沧关变成座孤城。
可如今北沧关已经成为孤城,延勒攻势依旧凶猛,甚至不惜拿胡人将士尸体去搭起攻城血肉之梯却不是明智之举。
岑夜阑想,延勒本可以生生耗死他们,如今却急于攻城,只能说明他们不敢拖。可现下胡人占尽优势,粮草辎重无虞——除非他们拖不得。岑夜阑想起元征。
正当休战,城墙上有挪动着伤兵,有靠着墙在咬面饼,还有正在清扫战场,来往匆忙。
岑夜阑正在和岑亦说话,面容沉静,二人神情都颇为严肃。
旁立着鼓面泼血,血迹已经干涸,透着战事残酷。元征就在鼓架下,剑搁在旁,手拿着块干巴巴面饼咬着,边和他身边将士说话。
方靖走过去,“公子。”
元征懒洋洋地应声,方靖看眼那个将士,陡然想起有天夜里,他们在伤兵屋子里起围着沸腾肉片汤说笑谈过天。将士年过不惑,双臂粗壮,面目黧黑,方靖记得他姓齐,叫齐柏。
如果胡人知道元征身份,就切都说得通。
元征是皇帝最宠爱儿子,大燕最有可能入主东宫皇子,皇帝不会允许元征死在北境。可岑亦已经传书给河东,司韶英知道深浅,就是河东丢,他们也不敢不来救元征。
但是如今依旧毫无音讯。
岑夜阑想起丢莫名其妙鹤山州,猛然间明白什,元征确是皇帝最宠爱皇子不假,可皇帝不止这个皇子,树大招风,岑夜阑仿佛窥见京中风云诡谲隅。
方靖头回感受到什叫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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