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夜阑就着元征手喝几口水,水是冰冷,滞涩肺腑为之凉,意识都清醒几分。
元征坐在岑夜阑身边,说:“父皇夸你是国之肱骨,舅舅说你是大燕壁垒,这些
元征没有多管,拿水囊装水,回去时岑夜阑安静地在树下坐着,双目紧闭,他心头跳跳,叫声岑夜阑,手也有些发抖。
所幸岑夜阑又睁开眼。大起大落,元征鼻尖发酸,心头如坠千斤,半晌都说不出话。他蹲在岑夜阑面前,揭开水囊,哑声说,“来,先喝点水。”
岑夜阑却没有动,眼神有些恍惚,喃喃道:“看见……义父。”
元征捏紧羊皮水囊:“……岑夜阑。”
岑夜阑说:“义父说他后悔将北境交给。”
岑夜阑闭闭眼,说:“多谢。”
元征顿顿,咕哝道:“哪个要你谢。”
日头渐渐东升,元征背着岑夜阑走出段路,眼前也有些发白。倏然,他听见水声,小心地将岑夜阑靠着树放下来。
岑夜阑面色苍白,闭着眼睛,元征摸摸他脸颊,低声说:“去找点水,你等下。”
岑夜阑睁开眼睛望着元征,少年脸上有血迹,半张脸都被硝烟燎黑,嘴唇干裂毫无血色,看着十足狼狈。
长路难行,元征已经将岑夜阑身上甲胄丢,背着他,步步都踩得沉。
在他身边,岑夜阑从来没有这样安静老实过,乖得让元征心慌,他只能不停地和岑夜阑说话。
元征说:“岑夜阑,再过些时日,京都早春花就开,你见过?”
岑夜阑呼吸微弱,浅浅,打在元征脖颈。
“你没有看过吧,”元征说,“记得你头回入京是盛夏,后来就是隆冬。”
元征道:“那都是你胡思乱想。”
岑夜阑慢慢地将目光落在元征脸上,元征说:“岑熹将军是何等人物,他当初既选择将北境交给你,就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岂会看错人。”
“岑夜阑,今日北境失利,错不在你,你无需耿耿于怀,将所有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岑夜阑眼睫毛颤颤,没有再说话。
元征道:“喝水。”
岑夜阑心中百味陈杂,没想到,如今竟是元征陪在他身边。
他没有说话,元征拇指摩挲过岑夜阑眼下小痣,说:“去去就回。”
说罢,他起身朝水声处走去,岑夜阑望着元征背影,他背上衣服已经辨不出原来模样,黑,红,脏污不堪。
岑夜阑看着元征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周遭寂静无声,北境冬天总是安静,他想起岑亦,想起满目疮痍北沧关,陡然生出股偌大天地间只他人孑孑独行,左右皆不见来人孤寂疲惫。
元征不敢耽搁太久,他拿水洗把脸,不过这动,背上已经麻木伤口隐隐生疼,痛得他抽口气。
“早春时花蕊枝头初绽,皇城文人墨客齐聚堂,饮酒赋诗,说不尽风流写意。孟家雅集不拘男女,偶尔也有女子参与,三哥王妃就是如此同三哥相识。”
“岑夜阑……”
元征几乎就想停下来,却听岑夜阑吐出口气,声音低弱嘶哑,“元征,你好聒噪。”
元征心头猛松,想笑又想气,“岑将军忒不知好歹。”
“要背着,哄着,”元征说,“还敢嫌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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