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是齿关里咬住脆弱,“哥”,是突然停滞哽咽。
奉冰言不发,连呼吸都似无声。将裴耽小心地放回去,自己撕下里衣衣襟,为裴耽撩开长发,点点地处理伤口里脏污。
夜色里很难视物,只靠着积雪反射月光,他拼命地睁大眼睛,每触碰,都担心要弄疼裴耽。裴耽偶尔确实会皱起眉头,但又同时咬紧牙关,有冷汗从他额头流下。
奉冰手很稳,却终于颤抖着声音开口:“忍住。”
待到清理完毕,他仍然大气都不敢出,拿衣料给他缠着脑袋包扎两圈,也不敢绑得太紧。裴耽昏倒地方不甚干净,又挡不住风,奉冰环顾四周,发现山石堆里有个凹陷进去洞穴,便想将裴耽先拖过去。
他回头看裴耽。
青年双眼紧闭,面色惨白,身戎装虽凌乱但不算脏,铁黑色掩盖其下所有可能伤口。奉冰跪坐下来,先伸手到他腰侧,盯着他脸,缓慢解开那甲衣系带。
铠甲颇为沉重,剥落下来费奉冰不少力气,内里是件青黑色夹袍,奉冰将手放在那刺绣交领上,又往后,摸索到裴耽脖颈。
他顿时倒抽口凉气——
裴耽后颈竟满是干涸粘连血。
奉冰原已经起身想走——他站起来,这只小野兔却整个挂在他衣袖上,龇牙咬得死紧,他扔也不是捡也不是,只能又乖乖蹲回去。
野兔也拱到裴耽脑袋边,鼻尖在裴耽发间不停耸动。奉冰低声唤道:“裴相?”
没有反应。
“裴耽?裴允望?!”奉冰声音抬高。
裴耽表情微微动,但双目仍然紧闭,好像深陷在什泥淖之中,徒劳地挣扎。奉冰探探他鼻息,猜测是摔着哪儿导致昏迷,伸手到他腋下小心扶起他上半身,倚靠在近旁树下。自己去马匹身上翻半天,只找到只水囊。
他转过身,将裴耽双臂都搭在自己肩膀,再用力,站起来,虽然略微摇晃,但到底将裴耽背起。
静谧之中,他脚步踩碎积雪,底下层叠枯枝败叶发出脆裂轻响。裴耽呼吸沿着他发丝流
奉冰只觉自己五指都要被粘住。他不得不将裴耽揽到自己身上,抱紧他,再沿着血迹,捋过裴耽松乱发髻往上摸——
在裴耽后脑,竟有块十分突兀伤疤。不知是何时那伤疤裂开,流不少血,但此刻已止住。
奉冰心不断地下坠,仿佛有个无风深渊,他时间什都听不见,可是五感却又格外地灵敏起来,所有精神都集中在指尖触碰到血迹上。
就在这刻,裴耽在他怀中沉重地喘声,喃喃两个字,气息又微弱下去。
他好像在叫四哥。
他咬掉水囊软木塞,轻轻托起裴耽头,想给他灌点儿水,水囊豁口轻碰,裴耽嘴唇却始终是紧闭。他不客气地自己先喝几大口,又对裴耽道:“真不要?”
裴耽并未给他回答。
他到底是怎摔,竟能摔成这样?若只是磕磕碰碰,那大约昏睡会儿就能醒来,奉冰原不十分担心。他扫视裴耽身周,并没有尖锐砂石,但忽然却在积雪中看到滩血迹。
暗夜山林,极淡月光底下,那滩血迹赫然已化成紫色。
奉冰心猝然停跳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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