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刚刚才在炉上滚过水,席银知道壶面儿此时有多烫,然而张铎却连眉都没有皱,甚至连看都没看席眼,托着她手,慢慢地将壶放回原处,平声对堂中人道:“朕看朕图,你们可以接着议。”
博山炉中香线流泻而出,淌入张铎春袍之中。
堂中并无人敢提张铎与席银那幕。
赵谦应声道:“不知邓仆射怎看,依臣看,刘灌不足以为惧,其势不大,军力也不过万余人,顷刻之间便可绞杀,这个刘令……却有些麻烦。”
邓为明道:“臣与赵将军所见相同,刘灌未必需要剿杀。他是看其兄刘令行事,只要刘令败,他便会跟着溃,陛下,如今战事起于江岸,江州守将许博善操水军……”
除赵谦外,另外几个朝臣都对这个垂着头女人不屑于顾。皇帝不娶妻,不纳妃,终日只令奴婢为伴,多少令人不齿。不过,他们不齿人绝不是皇帝,于是,席银便自然而然地被视为妖媚放荡,魅惑君王罪人。朝臣不敢实言上谏,仅仅是因为张铎绝戾,且尚未为她行无道之事。
席银隐隐察觉出恶意,虽然自从张铎命她掌文书,太极殿东后堂,她就能来去自如,但这到底是她第次见这多朝臣,他们皆衣冠端正,眼光如炬,哪怕只是余光扫到她,都能把她身上衣衫燎起来。她胆怯地不知向什地方看,只得下意识地去找那个最熟悉人。
于是她偷偷望眼张铎背影。
张铎坐于案前,背脊平直,手臂则闲枕在几本奏疏之上,而奏疏下面规规整整地压着叠官纸,那是她前两日功课。
虽然丑,但那是除奏疏之外,那是唯能摆上东后堂案上字。
近三月,天气陡然转暖。
张铎要席银写东西,席银至今也没有写出来。
她自己到是心挂着这件事,在张铎面前战战兢兢,然而张铎却再也没有提起此事。
整个二月间,席银眼中张铎,似乎又披上从前那层虽然满是疮痍,却又无比坚硬甲。
楚王刘令与东海王刘灌反。
他话还没说完,赵谦便断道:“但这个人不能用。”
邓为明道:“赵将军何出此言。”
赵谦朝张铎拱手道:“陛下,许博之女是前朝嫔妃,他是刘姓家臣,去年年底,陛下才撤他军职,将江州水军交在王湎麾下。”
邓为明道:“臣正要奏请陛下,许博之女许庭华时年十七,入掖庭之后,尚未得幸,仍是完璧之身,若陛下肯垂青许庭
“添茶。”
这两个字显然只有席银能应。
她也不敢多想,挽袖从张铎身后走出,竭力稳住自己手,执壶添盏。
“陛下。”
尚书仆射邓为明道忽唤张铎声,其人身宽,声若洪钟,这突如其来句,几乎吓破席银心胆,她肩膀抖,眼看着茶壶就要脱手。手腕处却被张铎把托住,继而就着手掌将茶壶并稳住。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令张铎有过多烦扰。
那些是旧朝藩王,撤杀他们是必然,他们反也是必然。
张铎生滚血活来,深知刀剑伤口,真实可靠,敞亮厮杀毕竟比内宫暗斗来得痛快。
三月三这日,朝会散后,太极殿东后堂中,站数十人。
独席银个女子,孤零零地地立在张铎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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