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铎轻轻捏住她放在腰腹上那只手:“知道她是岑照设给朕局后,朕不止次地想要杀她。事实上她也辜负过朕很多次,但正如你说,朕下不手。”
梅辛林平续道:“这个女子,受你恩活下来,但她没有那个福气去受你情。你天命所归,则切有定数,你下不手结她,自然有天助你。张平宣虽去荆州,但她也赐此女死。只要此女不在人世,你就有心力控局。”
张铎闻话阖目。
他从来都不擅长自观内心,也不肯轻易流露内心中情绪。
然而对于席银,他除有他不敢自观
此时殿内,烛影沉默。
怕席银冷,每道窗隙都被胡氏等用绸纱遮堵住,于是就连博山炉中烟线都失流力,孱软地向梁上攀去。
梅辛林看着那道烟线,淡道:“你知道不会救她。”
张铎没有应他话,低头轻轻挪开席银手,在榻边坐下,望着榻上几乎没有生气人,“你和江沁都是这个意思?”
“是。江沁为陛下思虑得还要远些。觉得陛下身在帝位,男女阴阳事,家族门第婚,都不能妄避。看得则更浅。”
张铎立在榻前,榻上人面色惨白,胸口几乎没有起伏。
前日,他原本在山麓安顿大军,准备同大军道休整几日,再翻厝蒙山,却营中听到席银事。
消息是由陆封经过江凌,再递到张铎手上。
陆封说是实情,但江凌不敢直言其中因由,只说席银患重病。
张铎听完,面上没显露什,却连夜奔马翻厝蒙山,回到行宫时候,已是第二日子时。
大团大团发乌影子。慢慢汇聚成满眼黑障,朝她袭来。
意识彻底丧失之前,她听到最后两个字,是“铃铛”
金铃铛,金铎,张铎,张退寒……
那个人,那个人名讳,还有和他相关事物,比如那尊白玉观音,再比如永宁寺塔,以及那塔上声送十里金铎……在黑障之后显着淡淡影子。
相处两年,这是席银唯次,觉得自己有脸再见张铎。
他说着走近榻前。
“金衫关战事已平,下步就是荆州。只要举歼灭刘令,刘氏余孽再无翻浪之力。唯忌,在长公主身上,你已经输岑照子,而在这个女子身上,你恐输尽全局。”
张铎没有抬头。
目光在席银身上缓慢逡巡。
她身上仍然穿着那件他给她枣色大袖衫,人却比他离宫时瘦大圈,即便是昏睡着,只手还是不自觉地抠着腰上系铃铛绦带。手指苍白,指甲消磨,有些手指指甲甚至已经折断,天知道,她之前抓扯过什东西。
江凌不敢问什。
他见惯张铎不行于色,但这次,好像就连张铎身下马都感到什似,在鞭下时不时地发怵。
正殿只传梅辛林。
而梅辛林进去之后,殿内直没有声响。
正殿外,胡氏,陆封,包括江凌等人,都跪在雪地中待罪,被人体温融化雪水早就把衣衫濡湿,却没有个人敢动。
只是厝蒙山后,金戈声尖厉刺耳,她又被白绸纱束缚喉舌,发不出声音。
不知道,什时候能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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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悬天。
即便是有风雪夜晚,仍然从云中破开口中,透出带着锋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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