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讽刺,人生处处是荒诞。
孟亦舟睁开眼睛,喉结小幅度地上下滚滚,片刻后他开口,嗓音又轻又沙哑:“走,早点休息。”
“舟舟,”姚佳小跑着追过去,倚门而立,事隔经年也终于明白沈晚欲离开并没有让孟亦舟好过,反而将他推入深渊,“恨们吗?”
孟亦舟驻足,站在昏暗走廊,缓慢地摇摇头。
佛堂冷光在月色中透窗而来,阴影寸接寸攀爬上孟亦舟背脊,地面映出条斜长影子,如他悄然枯萎年岁。
会跟沈晚欲说些什,孟浩钦定不是居高临下,甚至有可能是温和,礼貌,但即便如此,孟浩钦与生俱来俯瞰感仍然会让沈晚欲感到不适。
沈晚欲骨子里藏着不为人知自卑,那种不安来源于早逝父亲,或者是同龄人沉迷于游戏机时他却只能在油烟熏天烧烤店端盘子,再或者是那笔他头悬梁锥刺股,拼命才得到奖学金。他身后没有退路,每个选择都可能将他置于死地。
如果说孟亦舟是太阳,那他光耀只会照得沈晚欲本就困苦人生再覆灰暗,卑劣无所遁形。孟浩钦出现,不过是压垮这段岌岌可危爱情最后根稻草。
“你爸很早就查出肝癌,他直没告诉,直到有天半夜他咳血才知道他生病。他担心他去以后没人庇护你,担心你选这条路太难走。舟舟,爸爸妈妈可以接受你爱上个男人,不指责你,看轻你。为你,和你爸怎都甘愿。可是们唯舍不得,是看你受苦。”姚佳仰头,望着紧紧抿着唇角孟亦舟,“有次妈妈去找你,远远地看见你在街头发传单,冬天那冷,你穿得好单薄,鼻尖冻得通红,从小到大,你哪里吃过这种苦。”
近几年母子俩很少见面,姚佳消极避世,对切都冷漠疏离,此时再提那段过往,也忍不住泪光泛泛。
“知道让你们失望,也知道你和爸爸做这些是出于对爱护,”孟亦舟垂首,凄然笑,“可是,那年凛冬,是最快乐日子。”-
矮身钻进驾驶座,倒车镜映照出孟亦舟冷峻至极侧脸。
拉档,踩油门,引擎发出狂嗥,轿车如疾坠流星冲进夜色,以种近乎失控速度向前狂奔。
半个小时后,在那栋灯火通明高楼大厦前停下。
孟亦舟握
“事实上你心里明白,哪怕你们硬要在起,也走不多远,”姚佳抬手,替孟亦舟撩开挡住眼睛额前碎发,“人出身就自动划分成三六九等,你从小生活环境,接受教育,见过世面,都是沈晚欲无法企及。”
“好爱情绝对不是俯视或者仰视,只有平视对方,你们爱才能完整活下来。”
后背蹿起股可怕麻意,孟亦舟死死咬住后槽牙,下颌线条显得凌厉无比。
可笑是,姚佳说每个字他都无法反驳。
身为人子,他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父母,他是等幸运儿,这份幸运并非来自丰厚身家和红色背景,而是他从小就拥有父母万千宠爱,他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父母造就童话世界,玻璃花房里有充足阳光,水分,丰盛土壤,让他不必为任何事物而感到担忧,他无法在占尽父母给予所有好处之后大声告诉他们他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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