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若封女侯,便能护得住。”
“……可她回不来。”
沈鸢许久没说话。
沈鸢抵达时,原本镇守康宁城武将已战死,晋桉可以暗中襄助他,却不可能光明正大为他驱策。
沈鸢手中颗棋也没有,与父母不同,他连自己都上不得马,坐镇两个月,唯能用将领,是陪伴他多年照霜。
沈鸢日日教剑照霜。
夜夜护他安宁照霜。
沈鸢这许多年不能学武,他将所有学剑骑射愿望,都寄托在照霜身上。
什样都好,怎样恨他憎他都好。
可他见到沈鸢瞬间,就知道不对。
沈鸢静静坐在那旧宅之中,像是纸上绘着人样,苍白而单薄,抬眸静静瞧着他,浑身上下,连唇都没有丝血色。
眼中也没有丝情绪。
他立在门口,股凉意从脚底,窜上他后脊背。
兴许是调走他次,见后果,便确怕辛卷土重来,哪怕退让康宁城,辰关也会吃紧。
又或许这里头,存着对沈鸢恶意。
沈鸢如今稍有寸功,最不愿见人,兴许就是凯旋他。
可他不得不去见沈鸢,他已许久没见过他。
他从前只是想不起沈鸢笑容,如今却连他恼怒敌视模样,都有些记不清。
卫瓒预感没有错,哪怕安王没有给沈鸢兵卒,沈鸢还是只身去康宁城。
当时离康宁城最近将领,是同样因为嘉佑帝风波,被贬谪至辰关带晋桉。
那是卫瓒最庆幸事情。
晋桉给沈鸢能力范畴内最大帮助,粮食、援兵、药材,皆是冒着违逆上意风险私下调用。那时康宁城百姓,还有曾经承过他话之恩晋桉,也许是这世上最后些愿意相信沈鸢人。
沈鸢创造第二个奇迹。
在最艰难段时间,唯能够安慰他,也只有比他更有韧性、更坚强照霜。
辛国来势汹汹,沈鸢步棋走得比步险。
终究是将照霜陷进去。
沈鸢说:“明知这样下去,她会死。”
“可已没有法子,”沈鸢说,“她每次都骗,说不会,说她生来就是要做女将军。”
他环顾四周,终于意识到什。
许久才哑声问:“……照霜呢?”
沈鸢说:“像父母样。”
殉城。
卫瓒终于想起,晋桉见他时,那欲言又止神色里到底包含什话。
他进城时先见晋桉,晋桉告诉他,沈鸢就在沈家夫妇旧宅。
旧日爱拽文簪花少年,那时也几分狼狈,看他许久、欲言又止,到底是没说什。
他匆匆路进城,已想好许多好话。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如何说好话,可这路,他想许多,如何去肯定沈鸢,如何与他说,他做得很好。
他想过沈鸢见他会愤怒、会自惭自恼,甚至会避而不见。
死守康宁第二个月,恰逢辛国内乱,攻势渐缓,沈鸢和康宁城得以苟延残喘,撑到开春。
辛人暂且退兵。
春季草原牛羊交配,部落无暇作战,卫瓒深入草原突袭,撵得对方四处溃逃,大胜而归。却没来得及回京,只联系朝中旧友运作,令他得以急匆匆重回辛祁边境。
他起初以为安王会不欲令他去。
后来想,兴许安王盼着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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