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过兄弟,也没什亲人——沈家那些人待算不得亲厚。只是这句你既然喊,往后不管遇见什……都轮不到你来护着。”
说这话时,日头西斜。
那昳丽秀美少年倚着茶楼栏杆,身体被裹在层层叠叠秋衫下,尚且透着几分柔软和韧劲儿。说着话,却仿佛又怕人笑话似,将眼神避开。
沈鸢说:“卫瓒,护着你、帮衬着你,才是天经地义。”
卫瓒这时才想清楚,沈鸢为什在京城,明明发现安王对他心存恶意,却还是句话都没对他说,就这样
瞧着卫瓒反应,兴许还跟安王有着莫大关联,甚至死得有些凄惨。
卫瓒呢,兴许想帮他,但就梦里种种动荡,只怕也没能做到。
接受这样个未来,并没有想象中艰难,只是难免有些不甘。
卫瓒报仇雪恨、封侯拜相,他沈鸢却零落成泥、兴许还让卫瓒瞧着他落魄时惨态。
喉咙动动,好半晌才嘀咕说:“罢。”
连眼睛都不情愿眨下似。
仿佛眨眼睛,沈鸢就会消失。
隔许久,沈鸢听见卫瓒低声说:“对不起。”
这声音极轻,轻像是蝴蝶振翅,抖落细细磷粉,簌簌落在他心间。
沈鸢说:“什对不起?”
沈鸢不知怎,有些想笑,又有些绒绒酥酥地发痒。
卫瓒这样奇怪举动进行好会儿,停下来,才低着头喊他:“折春。”
沈鸢“嗯?”声。
卫瓒:“你离他远点。”
沈鸢:“谁?安王?”
“……你怎?”
卫瓒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些,半晌才说:“没事。”
这是没事样子?
沈鸢下意识想起几句带刺儿调笑来,却又说不出口。
望着屏风后头知雪身影,又不自觉耳根发烧,慌慌张张让她先下去瞧瞧。
都是还未发生事情,难不成还为这点事不过。
沈鸢起身要走,却听见卫瓒攥着他手,艰难地、喃喃地又说声:“对不起。”
沈鸢沉默会,有些别扭说:“你……没什对不起。”
沈鸢想见卫瓒低头,却从没想过这样见卫瓒低头。
沈鸢说:“大你两岁,住在侯府,白受过你声沈哥哥。”
素日骄傲小侯爷,像是被雨淋湿样,喃喃说:“什都晚步。”
很奇妙,沈鸢在那瞬间,仿佛就明白什。
卫瓒为什宁可说最拙劣谎,也要含糊其词,不肯告诉他自己将来。
他其实早有猜测,只是想通,便懒得提。
——他应当是死。
卫瓒:“是。”
沈鸢说声:“好。”
卫瓒却没有松开他手,也没从他面前离开,呼吸间微热鼻息,扑在他鼻尖。
沈鸢瞧见这人通红眼圈。
狭长傲慢眼睛,这时候却有些像是受委屈兽,直勾勾盯着他。
——却又知道,这下只怕是漏馅儿。
天不怕地不怕卫小侯爷,怎见他跟安王谈话,就成这样。
沈鸢低着眼皮点点想着,又见卫瓒从怀里摸出张帕子来,低着头,下下擦安王碰过他那只手。
低着眼皮擦得仔细又认真,像是上面沾毒似。
绢布蹭过细嫩手背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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