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平川赶回北京,儿子也在回程途中,可谁也没见着她最后面。之后每个晚上,俩人都在思索同个问题。要是家里有人呢,不管是哪个,万有人是不是就能把人救回来?她走时候,会不会恨老公和儿子,还是说没有恨,只有不放心和不舍得。
毕竟这个家直是她当家,她撒手走,谁来管他们爷儿俩啊。
“你妈妈……”张平川声音狠狠颤下,“你妈妈走时候眼睛都没闭上,她肯定是怪。”
“闭嘴啊。”张钊爆发毫无前兆,他只是扔个汤匙,可碎声响得吓人,“他妈不想听你说这个!你他妈有什生意就那重要,早不走晚不走,偏偏等冬训时候出门!你他妈……你他妈就不能缓几天?你说,什生意能重过妈!你说啊!你说啊!你他妈是不是傻逼!”
张平川不动气,听儿子骂这些大逆不道话,他真不生气。父子连心,儿子怎想他明明白白,这根本不是气他呢,全是在气自己。
别人嘴里听,然后东拼西凑出来个完整故事。
“你妈妈她……”张平川明显哽下,继续说,“她是典型中国式女人,任劳任怨,就是脾气大。咱家吧,你看,脏活累活其实都是她干,可她偏偏嘴上不饶人,费力不讨好。其实明白,她就是怕咱爷儿俩照顾不好自己。”
张钊面前饺子只剩下半盘,可每颗是怎吃进肚里,他完全不记得。“这饺子不好吃,下回别买。”
张平川吃得很慢,很慢,每个都要嚼很久才咽。“你妈妈最不会包饺子,每回饺子下锅都得破半锅。她对你是严些,管得多些,就连你小名阳阳都是她非要起。说孩子叫大钊不好吗,她说不好,必须叫阳阳。你妈妈最疼是你,她这走,最不放心也肯定是你。”
“你饺子吃不吃?”张钊故意不接这个话题,没妈孩子,心里疼,他扛不住,“不吃吃啊。”
否则他不会放弃练4年长跑,再也不提哈尔滨。
“你他妈是傻逼吧!”张钊眼泪不争气得往下流,他抹把不值钱泪珠子,指着张平川质问,“你说妈没闭眼,废话!她没见着咱俩她能闭眼嘛!…………”
“先吃完再骂吧。”张平川把自己汤匙给儿子,“你妈啊,最不会包饺子,回回包,回回都是破。要不然饺子皮就特别厚,馅儿煮烂,皮都不熟。”
张钊像个全副武装刺头,从牙齿到脚跟都是盔甲。但唯独听不得这些,疼得他丢盔弃甲没地方躲。他真不恨他爸,道理自己都懂,不做
“阳阳,你怪爸爸吧?”张平川缓慢地问,这句话问出来他忽然老好几岁,眼神变得很暗淡。
“怪你干嘛啊,大忙人。”张钊个劲地塞,胃变成无底洞,怎填都填不满空出那块,“妈她那个病突然……突然就……”
他说不下去,嗓子噎着好多话也说不下去。就这夹着个大饺子,看着他爸。张平川也不说话,但他能看出来,儿子想说什,想骂什,想骂谁。
那个病突然,急性心肌梗塞,直接倒在家里,就这个客厅中间。家里两个男人哪个都不在身边,个在外地谈事,个在哈尔滨冬训。
那年张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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