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眼盯着脚下木棍,沉思片刻,提脚把裹着木棍布料提,那件小衣裳便翻个面,露出后头张符纸。
楚空遥踱步过来,撕下符纸看看,上头不过是随便写个人名,编出生辰八字,便用最粗浅偃术造成人偶。若在平日谢九楼兴许会警惕三分,方才那场景,分明是有人暗中作乱,猜准他不会防备。
“瞧瞧。”楚空遥凑过去看看谢九楼颈下伤势,轻
哪晓得这娃娃很灵性,不过让他手法生疏地抱着颠两下,立时便止哭声,环着谢九楼脖子,冲他咯咯笑起来。
谢九楼见哄好,还想问这孩子父母何处,没来得及开口,抬眼,楚空遥正正站在他眼前。
此时人潮已褪,二人之间隔着这孩子,只见楚空遥随手从身边经过武夫身上摸把刀,脸沉满杀气,抬手便把那刀朝谢九楼横甩而来。
锋利刀刃在半空打着横旋,几个破空之声后,刀尖已近在谢九楼眼前。
他瞳孔骤缩,紧抱着孩子侧身欲躲,脖子上突然凉,再转眼,趴在自己肩上娃娃竟就这被飞刀斩掉脑袋。
神女说完,离开时再不回头。
谢九楼在原地长怔:他三百年前死于万箭穿心不假,可那大火焚身是怎回事?自个儿又不是九尾狐,上辈子死次,睁眼活过来,走大运能做阎王,这也才是活第二次罢。横竖不过两条命,除去死过那次,现在活着这次,哪里还有他不曾经历过次呢?难不成,在他不知道地方,不知道时候,有另个谢九楼替他活过?
另个谢九楼……
他心中陡然飘过点荒诞思绪,可那思绪闪得太快,谢九楼还没有抓住便忘。
蝣人巫女去,遍地百姓更紧追不舍。偏她身后排蛮子护卫二话不说便推搡着把这些人挡回去,拥退,人群更如浪潮般前后涌动。
下瞬,谢九楼怀中空空荡荡,方才还热热乎乎男孩成堆裹着破布细木棍子,组合在起不过巴掌大小,自他胳膊磕磕碰碰落到脚下。
是偃术。
以木头制成人偶,落地即活,生出皮肤毛发,替躲在暗处操控者行事。术师技艺越高,越能以假乱真,人偶存活时间也越长。
随被斩断木脑袋起落下,还有娃娃伏在谢九楼颈侧时偷含于口中刀片。
若不是楚空遥出其不意那招逼得谢九楼闪身,叫那人偶出刀错位,只怕此时他已不是脖子凉,而是浑身都凉。
谢九楼被人潮带着进退失据,只觉快喘不过气来。正想找楚空遥块儿离开,却听脚边乍起声清脆哭叫。
他低头看,自己身旁竟不知何时冒出来个不及他膝盖高娃娃,穿着破布衣裳,身补丁,眼珠子黑如点墨,脸蛋两块坨红,许是和父母走散,慌乱无措间,哭得涕泗横流。
谢九楼举目四顾,实在不忍,便躬身将这孩子抱在臂弯,拍着背下下地哄。
他是久经沙场人,手下走过冤魂不说百万也是如数捧沙,虽闲散三百余载,经年下来骨子里透出杀伐气却轻易消不掉。同提灯出来这些时日,他几次负手上街,即便言不发,周边也没有几个人不是避着走。
谢九楼威严聚在眉目之下,投于俯仰之中,眼步已自能震慑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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