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印证自己毫发无损,纪榛绕着屋子兜好几圈,又模样乖巧地跪到他腿边。
纪决还未斥责,先顺着跪地纪榛半敞开衣襟见到锁骨处痕迹。
他虽未娶妻,却不可能不知这些青红交叠痕迹代表着什。
纪榛浑不知觉,仰着脸软声说:“哥哥别生气,好不好?”
又束起三个手指发誓,“保证以后事事都不瞒着你。”
纪决执意留下厨娘孩子,再加上蒋纪两家有掺杂政党因素娃娃亲在前,因而纪家用大笔封口费打发走两个知情老奴和稳婆,给孩子取名纪榛,并上族谱。
纪决知流云最易散,只是未料到亲手抚养成人纪榛会这样快远他而去。
伦常、道义、礼法、纲纪。
他再天纵英才,也只是肉骨凡胎,他迈不过人间座座大山,跨不世俗漫漫江海。
他无畏千夫所指,却不敢让将他看作至亲纪榛获悉他不知何时滋长浊心。
稚气未脱纪榛哭成泪人跪在纪决面前求他成全片真心。
纪榛唤他那多句哥哥,在那刻,他清晰地意识到正是这两个字成为他和纪榛之间无法横越天堑。
纪府有桩不为人知秘事。
纪决八岁那年,母亲难产,诞下名死婴。众人怕她伤心欲绝,迟迟不敢将真相告知。
恰逢府中厨娘与人暗结珠胎,和纪母同日临盆,产下男婴又无力抚养弃子离去。
已然止住,肩头伤口亦割里衣包扎,面对同僚或惊讶或愤慨追问,通通用句“不小心磕碰”搪塞。
漏洞百出理由因为行凶之人是纪决而无人敢开口质疑。
沈雁清打开古籍陈旧页面,又想到纪决对纪榛称呼,翻页手指微动。
——榛榛。
马车没入昏暗街巷,车轮碾过颗小石块,剧烈地颠下。
纪决抿唇,沉默地替纪榛拢好衣领。
纪榛笑眼弯弯,将脸贴到他掌心,喃喃道:“当时你若知晓长街之事,定会嫌不吉利,不让和沈雁清成亲,可是真喜欢他,哥哥,现在过得很开心”
生念,二生思,三生爱,四生惧。
终其百年,纪决都只能是纪榛兄长。
在得知长街刺杀事后,他想过除掉沈雁清。
在此之前他先去见纪榛。
纪榛殷勤地给他捏肩捶腿,“怕哥哥担心才不说,只是次意外,算不得什事。”
大夫直言母亲时日无多,八岁纪决不忍母亲死不瞑目,移花接木,擅自抱厨娘孩子到母亲塌前。
那小、那软团。
像神明恩赐。
上天带走他骨血至亲,又为他送来朵云。
不久后,母亲撒手人寰。
闭目养神纪决睁开眼,驭马侍从道:“纪大人,此路多石子,您坐稳。”
纪决应声,望向车厢里因颠簸而不断摇晃铜灯,烛光从镂空花纹里钻出来照在车壁,似胡乱舞动皮影戏,追忆皆在烛影里。
他比纪榛年长八岁,似兄又似父。纪榛自幼粘他粘得紧,很会撒娇,每每去夜市走累都闹着要他背。
他半弯着腰,纪榛轻巧地跳到他背上,指挥他买糖人软糕,又嚷着要去看舞双刀,会儿个心思。
驹光过隙,背着背着,牙牙学语幼子不知不觉在他背上长成天真烂漫少年,甚至有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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