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扬松肩背,往大班椅上靠,也点颗烟,慢条斯理跟崔强掰扯:“许尧臣既然把你找来,那他就没打算玩命,不然他个人玩孤胆英雄不是更刺激?他那个计划,幼稚、满身漏洞,他社会经验差,可你老道啊,真就看不出来?你吃准他只要出发就得先联系你,你不急,可你怕也不急,真耽误事。先掂量许尧臣到底在这儿有几斤几两重,又旁敲侧击想知道安排什人。崔先生,可以对你全盘托出,可你跟兜半个地球圈子,却句真话也没撂。”
崔强腰杆挺,早年混街面劲儿又上来:“你要‘真话’肚子里没有,你就是把刀架脖子上也没有。”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就个态度,随便。
“方程、方浒、许尧臣,究竟是什关系——”厉扬话音平和得很,“你和方浒总有个要坦白,不急。”
崔强觑着他,下意识摸把脖颈子,腿撑,不挨着那贵得咂舌破桌子。
他不解厉扬,可他看得懂这男人压在风平浪静下狠和痛——那不是朝夕能淬成情感,是经年日久在刀尖上滚出来。
“你……”许尧臣看表,两点零五,“只有小时,你在哪?”
程艾像是松口气,“百翎路,丽思卡尔顿,1109。”
听罢,许尧臣要挂电话,却又听程艾问:“你远不远啊?”
“不远。”撂下俩字,他切断通话。
他这个妈,在他十五岁前,像株牡丹,华贵、端庄,不与凡俗争奇斗艳。在他爸死之后,这株牡丹迅速枯萎,原本根系上生出伪形来,看似并无不同,可内里却早已天翻地覆。
——狗皇帝天冷就唠叨,说他仗着二十五六成天耍单,早晚收获老寒腿。
穿暖和,许尧臣又在成排大衣里挑挑拣拣,找出来件宽松廓形,伸胳膊裹,挺合适,于是把裁纸刀往内兜塞,去门口拎上他垃圾山出门。
车开出地库,碾过铺满落叶小道,正要上主路,手机响。
许尧臣扫眼,抬手挂断。可对方锲而不舍,大有把手机耗歇菜架势,连拨十来个。
许尧臣实在遭不住,皱着张脸接。
同时间,许尧臣不耐烦地和程艾在房间里面对面坐着。
——他有七八年没见过程艾。
奇异,竟然看上去挺陌生。
程艾像是不会老,靠着副卓越骨相
两点二十分,崔强向厉扬展示他手机里刚收到条信息。
——他歪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成为敢用臀部接触狗皇帝御案第勇士。
“瞧见没,”他点着手机屏,“‘临时有事,预计五点半可到。你先去,随机应变’,天有不测风云啊,大老板,弟弟计划有变。”
时间赶正巧。
真是刚要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什事儿?”话出口,就没好腔调。
“怎和妈妈说话!”电话刚通,程艾听见这话音,立马恼,“不管你在哪,过来见。今天要是见不着你,跟你保证,明天头版头条就是程艾讣告。”
程艾不是没z.sha过。
当年她在疗养院里,把割腕上吊吃药都试遍,每次都能把许尧臣吓没半条命。
如今,他确实不敢赌,她清楚得很,这是他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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