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滢被元元督促着吃那颗糖葫芦后,两方人这才各自辞别,驾着马车走。
回杨府不久,苗九和时川也运着妆箱过来。卸下箱子后,苗九还又转递个东西给司滢。
沈夫人看笑,说:“前面渡口停买,剩粒他就不愿意吃,但又不肯给别人。当他举着玩呢,还担心这签子戳着他,这会儿倒知道,原来是要给姐姐吃。”
司滢接过糖葫芦,又牵住元元:“干娘去府里坐坐?”
“不着急,有是机会。”沈夫人指指那几口满漆嫁妆箱子:“先让人把这些运过去,明天铺完房,跟着催妆起去。”
包这活计是苗九与时川,二人满脸喜气:“大姑奶奶放心,等回府系红绸子再把囍字贴上,咱们定好好送到。”
见他们俩,沈夫人往谢家辆马车瞧瞧:“这是谁来,怎金面都不肯露露?”
徐贞双先是怔然,接着冷笑:“你很后悔,何尝不是?那晚就不该去见你,更不该……”
“不该什?”赵东阶看起来要走,大发善心地回头瞥眼。
徐贞双在他视线里尖锐起来:“你可曾羞愧过?面醉着酒对诉情,面却狠着心肠往府里塞信,害父亲,害全家!”
赵东阶牵起唇角:“你父亲本来就该死,除通倭之外,查出来罪名里哪桩冤枉他?”
说罢再不逗留,拧身离开。
徐贞双促促地望着他。
他生得很好,风华动人,然而面相虽惊绝,眉心却不甚开阔。这是心胸狭隘佐证,就如他眼下惯用那套。
都这时候,还在用自大掩盖自卑和恐慌。
她搭着床柱:“你以为,就没有退路?”
“你有没有退路,与并无关系。你是死是活,悉请自便。”
里头很快传出谢枝山声音,喊声姑母。
沈夫人抬手做个搭子,遮着太阳走过去:“谢大人如今官威可不小,来接人,连马车都懒得下?”
“婚前三日不能见面,还请姑母恕侄儿无状,待回府后,侄儿定给姑母大礼致歉。”谢枝山声音很无奈,也很诚恳。
不得,明明是新郎倌,他倒跟马上要出阁大姑娘似,帘子里钻不敢出来。
外头几名女眷不约而同笑起来,极尽调侃。
跛拐背影消失,徐贞双闭闭眼,疲惫中想到句话:惯常背光人,也必将死在荫暗里头。
……
近酉时,武昌船到。
司滢上前接应,与沈夫人说上几句话后,元元抓根糖葫芦给她。
糖葫芦红彤彤,剩下孤零零颗在上头。
赵东阶站起身,八风不动地俯视过去:“看在你跟场份上,会着人替你收尸。至于你那没用弟弟,你都死,谢枝山应该会放他把,那你也能瞑目。”
听他这说,徐贞双笑起来:“自轻自贱,又自命不凡,到这个地步,终归是太天真,把你想得太好。”
她挑直腕子,举手拔理头发,目光轻飘飘扫过去:“你大概以为自己是个天地不惧疯子?错,你不过乖僻爱拿大,嫉贤且妒能庸才罢。”
句句,利锥般剖人血肉。
赵东阶撑着手杖,目光逐渐幽邃起来,像能吞吃她:“从你头回骂畸形开始,就该推你下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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