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打算,前阵他几次去县城找李会计查账簿,当他看到那几笔毫无缘由石料支出,心里就隐隐猜到方宏庆要出事,但他没想到切会来这快。
他更没想到,方宏庆会如此狡诈,把事做这绝,竟然与方黎真点父子情分都不顾及。
说到底还是他经历事情太少,太年轻。
秦卫东夹克里还装着几根儿散烟,他想抽,低头看见外套盖在睡着方黎身上,袖子也被方黎捏着,他拇指和食指磋磨下,又收回来。
他十四岁就跟着矿上工人块抽烟,可真算起来,到今年,他其实也不过是个比方黎还要小上岁少年罢。
秦卫东「嗯」声。
方黎抿下嘴唇,很可惜地道:“这学期听说会来个城里教音乐老师还让你给把书都包书皮,买新本子可惜”
方黎文化课成绩也就那样,众学科里,他最喜欢就是音乐。
秦卫东看着他撇下去嘴角,伸手拿过方向盘旁仅剩几个荷叶儿塘,放进嘴里舔裹掉上头那层酸粉,渡给方黎。
“闭上眼,再休息会儿。”
秦卫东转过头,少年漆黑眼睛眯起来,注视着方黎。
下午秦卫东在沿街小店买两个包子,两个人分着吃,方黎烧勉强退些。
在诊所里过夜要另外收「座位费」和「取暖费」,这是到冬天镇上小诊所里不成文规矩,两个人要十二块钱,还是硬板凳,方黎不愿在这儿坐着闻药味,让秦卫东背他回车里。
可如今车里也不安全,秦卫东怕那些人认出他们车牌号,停地方偏僻,背着方黎走好阵才到。
近处万家灯火,鞭炮声响彻不断。
六岁之前事,秦卫东全都不记得,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在白山岭方家,方奶奶捡到他,养大他,他和方黎块在镇上上学,方宏庆只让他读到初中,就让他辍学,下矿帮工,后来他边用方黎课本自学,边帮方宏庆打理矿上事,这些构成他们全部生活。
如果不是这档子突遭横祸,或许他和方黎会辈子平静地待在白山岭,他赚所有钱会先紧着他
方黎点点头,想到他们学校里他最喜欢那把唯手风琴,老师从城里带来手风琴。
他咳嗽两声,没会,大概觉得什手风琴已经变得太不切实际,就累得垂没眼皮睡着。
秦卫东坐在座位上,寂静夜幕在远处落下,他抱着方黎,少年英利眉眼在夜色寒风下愈发凛冽,他毫无困意。
他知道,不能再这拖下去。
他们逃出来匆忙,兜里钱根本撑不几天,现在重泗回不去,他还得尽快带着方黎去县里大医院,做那些个检查样样也需要钱。
两个少年踩着厚重雪,浓浓炮仗儿味呛得方黎直咳嗽,到车里,秦卫东脱能脱衣服捂着浑身发冷方黎,把他抱到座位上,方黎刚挨着,就叫:“冷!好冰!”
挡风玻璃坏,车里座椅被寒风无遮无挡肆意吹天,劣质皮靠背上结层白白薄霜,秦卫东用手拍掉,抱着方黎齐坐进去,用身体隔绝冰冷,让方黎睡在自己身上。
“还冷?”
方黎摇摇头,止不住地咳嗽。
“秦卫东过完年,学校是不是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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